悲伤又无奈的梦,漫长的像过了一生。
张若宇微笑着告别,他说:“姐姐我走后,你要替我照顾好墨夭。”从未有过的温柔却让我恐慌,下意识紧紧的抱住他,额头上浅浅的一吻,缠绵了我整个人生,臂弯之间围住的却是淡淡散开的空气,不管我怎么拼尽全力,怎么聚精会神,怎么哀求挽留,抓住的,只是绕指而过的空气。
我猛地惊坐起来,并没有如愿,剧烈的疼痛让我更加清醒了些。
散架般的疼痛,什么叫伤得捡都捡不起来,这大概就是了。
我感觉四肢都缠着厚厚的绷带,密不透风,让我肢体更加麻木,瞳孔将木质雕花房梁聚焦得更加清晰。
顺着窗门钻进来烤鸡翅浓郁的肉香,肚子瞬间响应般的咕咕叫起,思绪重新现实起来。
我蠕动进床旁准备的轮椅。
屋外的小院子里,莫老头架起了烤架,自娱自乐的烤着鸡翅,旁边的石桌上,放着满满一桌的荤菜,不见一点素食。
“这肉味对你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有用。”我并未弄出声响,莫老头却知道是我来了,腾出一半的石桌让我坐下,端来刚烤好的蜜汁鸡翅,又倒上一杯上好的安溪铁观音。
“你也不怕高血压高血糖。”我揶揄。咬了口鸡翅,浓稠鲜香,赞不绝口。
“都没几年好活了,不好好享受生活,空悲切啊。”莫老头的豪言又让我想起了那个梦,顿时胃口全无。“饮口铁观音,上好的茶。”
阵阵清香,如沐甘霖,我却不敢下嘴:“我满嘴油腻,怕毁了你的紫砂杯。”
莫老头倒是很看得开,根本就不觉得这是在暴谴天物:“再好的杯子都是为了让人喝到更好的茶。”
我却没有再接话匣子,只是安静的啃着鸡翅,满腹心事。
“张家小子这次帮你是不是要你以身相许啊!”莫老头坏笑着揶揄,我蹬了他一眼,含糊不清的咕噜了句老不正经。
“没有啊,那他可不划算了。”莫老头自顾自的说:“这事说小了是作弊,说大了是对莫家图谋不轨,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话不像是追究责任,倒像是为了让我知道张若宇的用心?
“比赛中他突然就不见了,老头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原来你茶不思肉不想,就为了这个。”莫老头的嗤笑,让我更加窘迫,微红着脸对着鸡翅一顿猛啃。他抿了口茶评价道:“张家那小子人精着,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老头我想回家!”
“还回来吗?”
“不!”
“你已经进来了,躲是躲不了的。”
“我也许可以学我曾爷爷。”忽然对那一心只求后人平凡的曾爷爷充满了好感。
莫渊不是你那体质,你也没莫渊那能耐。莫老头将冲上脑袋的话,给压了下去,望着眼前笃定又迷惘的墨夭,思考良久才开口道:“去找莫泽那小子吧,也许你那想法有可能。”
我豁然开朗,如牛豪饮了一壶铁观音将所有的食物冲下肚。疼得莫老头直呼应该给我一壶白开水,浪费了这好好的茶,味都还没品出来,就没了。
他都好茶配鸡翅了,我当白开水冲胃,不是绝配吗?也不知他在心疼什么劲。
莫老头让我带上此次比赛的奖品,说也许会有帮助,我却一眼不见,只托他代为保管。我没他们这能耐,这么贵重的东西在手,即便有莫泽相护,也有雄心豹子胆的人,九幽怅伶就真是送我下九幽的葬曲。
五日后见到莫泽,他正坐在青藤摇椅里,看着层层叠叠的云海,刻花的楼台,美好的容颜,有种时光穿越的恍惚。
很少看见安详得像老爷爷一样的莫泽,一双深邃的眸子翻阅着往昔。
“你已经是局中人,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局一样会下下去,而且越发惨烈。”他的声音总像是一个声调发出,述说着事不关己的他人事。
“所以我需要一个像老虎一样的人。”我有些不悦,让我滩这浑水且越陷越深的正是你们莫家人。
“逃避没用。”
“你把我带进莫家,而我现在只需要你把我带出去,至于老虎,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我没指望你当我的老虎,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他始终没望我一眼,我看不见他脸上的阴晴变化,只是从他沉默许久的时间里,我知道激怒了他,我甚至料想下一秒他便将我甩出了莫家,任其自生自灭。
如冰的性子,锻造了他超人的忍耐。也许看穿了我的伎俩,懒得与我计较,任我瞪眼。
“张若宇说阴阳师只有一世可活。”我思虑再三。青藤摇椅也慢了下来,像被微风吹动的翠叶:“我不想被利用。这仅有的几十年,我想为自己活着,不然连给自己后悔的来世也没有。”
“今晚十点。”
“莫泽少爷真的要带她出去?”无意间将一切听进耳里的莫珏其忍不住疑问,隐隐有些担忧。
“让她有做梦的机会,有梦才能清醒过来。”
“可是外面……”莫珏其还有些犹豫,但不敢再说下去,莫泽的能力他深信不疑,只是……
墨夭在阴阳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她无疑是顿饕餮盛宴,护在她身边的人无论是张若宇还是莫泽都是场生死劫。各方势力,就像盘踞的蛛网,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莫家如同盘踞在墨夭身边的狮子,震慑四方,可狮子尚有眨眼时,何况远离而行。明枪暗箭,易躲难防。
莫老头给墨夭指道,并非单纯的宠溺。
莫珏其闻言愤愤不已,我看那老头想害莫泽少爷,绝不能放过他。一副誓要让莫有志血债血偿,不死不休的表情。
“可他不是放心的人。”远方小道上墨夭蹑手蹑脚蹭过来的黑影,让莫泽勾起一丝笑意。“可是天意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