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一溜烟的跑出离家兵器店,天已黑了。
他胡说八道,冒充离秋羽的爷爷转世投胎,吓唬那个掌柜的,看来颇为管用。
那掌柜此刻想必已经瘫在兵器店里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追兵了。
夜晚的星子镇格外宁静,无论是城镇还是渔村,都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这长夜里安静的摇曳。这让云起感到了一丝凉意。
去哪投宿一宿呢?在冰冷的石巷和飘摇的渔船之间,也许是云起从小习惯生活在渔船的原因,他选择了后者。
还是去渔村看看吧,没准会有好心人让我在船上睡一宿。云起裹了裹破烂的衣裳,虽是盛夏,这湖边的夜晚,不免有些寒凉。
而且,那紫猬甲贴身穿在身上,就像皮肤上贴了两块寒铁,又冰又凉。
云起边往渔村走,边将火道从丹田引出,使之周流全身,不过片刻,云起便感觉到身上温暖起来。
云起想起他那日跳出离家高墙,是将火道运至脚底,喷薄而出,方做到的。目前,只要合理的运用火道,轻功、掌法,甚至取暖他都能做到了。
这火道之力如此神奇,云起现在既然不再感觉寒冷,且精神抖擞,他便没了睡觉的兴致,而是想再练练他的火道之功。
和之前被逼习武不同,云起现在无比渴望强大起来。只有强大起来,他才能为他师父报仇,手刃了离秋羽那个衣冠禽兽;也只有强大起来,他才能在这个乱世之中生存下来,而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云起转身,改变方向,向庐山脚下的一片密林走去。
他人小腿短,走的还是太慢了。云起想起了苏扬曾教过他寒光步,可惜那时他一门心思想逃跑,没有好好去学。
云起努力去回想苏扬施展寒光步的身法,却发现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罢了,想不起来寒光步,我自创一个步法好了!
云起豪气升起,待行至林边,他运火道之力一跳,便跳上了树梢,学着苏扬的样子,盘腿坐在树枝上,打坐冥想起来。
云起想,想要做到步如疾风,步法定然要轻灵,内力方可绵长持久。如若一直像他这般连续暴跳,损耗火道之力不说,只见高,不见远。
需想个法子,控制这跳跃不定的火道之力才好。
云起运起火道,用心感受火道在他经脉里的流淌。同时,云起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火道之力,他还没学会怎么产生,一旦用完了怎么办?要再吃一颗易丹吗?
云起念沉丹田,想看看丹田里火道的多寡。只见他丹田里的火道,就如那日在离家的望渊阁上一般,肆意滚动,跳跃燃烧,不见多,也不见少。
这是什么火?无根之火?天火吗?云起冥冥之中觉得,这看似源源不绝的火道,并不靠谱。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修为,不是自己的,终有一天要靠不住。
云起开始练起呼吸吐纳之法,试着为丹田里的火道添柴加薪,他想把自己的丹田变成“灶”,让火道越烧越旺。这样一来,他的内力必然会随之上涨,而这“灶”的火即便是借来的,只要他随用随还,使之成为有本之木,有水之源,这火道定然不会熄。
云起所料不错,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吐纳,他丹田内的火道便随之旺了一分。
练了一个时辰之后,云起颇感疲惫,但令他兴奋的是,他明显感觉到丹田内的火道变得更加充盈了。
接下来是该检验成果的时候了。“熟鱼掌!”云起一掌击在旁边的树干上,两人合围之粗的树干竟被他一掌劈开,横飞出去,带着细碎的火星落入了草丛中。
这一掌,云起用了全力,他汗如雨下,扶着身下的树枝气喘如牛。果然,他丹田内的火道明显少了一部分,看样子,竟然像是少了十分之一。
而云起刚刚呼吸吐纳一个时辰,凭他的感觉,也不过才充盈了他火道的百分之一。
这岂不是说明,他昼夜不停的练习上十个时辰,才能全力击出一掌?
一天才十二个时辰啊。这功这么练绝对是事倍功半,就算他用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去练功,也会盈不抵耗,总有一天,这火道会耗尽的。而那个时候,别说替他师父报仇了,恐怕他又会变成那个毫无功力,只会逃跑的小胖子。
云起失望极了,正沮丧间,他闻到了一股木头燃烧的味道。
云起往下一看,暗呼不好。他方才运火道把树干击飞,树干竟在空中燃烧了起来,他因念沉丹田而未曾察觉,现在,已是火光冲天,烧起一大片了!
云起连忙从树上跃下,准备救火,他本就麻烦缠身,可不想把庐山再点了,若引来离秋羽,非得活剥了他不可。
云起连忙脱下破烂的外衣,只穿着紫猬甲,用衣服拍打着燃烧起来的火焰。怎奈他人小力薄,又不敢运火道,火势眼看着是越烧越旺,周边的好几棵大树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片密林虽然离城镇较远,但离渔村却也不过两三里地的路程。云起扑着火,望见渔村边上那几户渔家的灯陆续点了起来,岸边也开始变得人声嘈杂,想是渔民们发现了火情,正奔走相告,要过来扑救。
云起情急之下,见自己扑不灭火,索性放弃。待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忙于救火,竟被熊熊的火焰包围了。
云起慌忙将火道运至脚底,要跳出这火圈中央。云起刚一腾空,一棵燃烧的大树喷吐着火舌狠狠砸在了云起的身上,生生把云起拍在了地上,继而砸进了泥土里。
云起的脸朝下,狠狠的撞在了地上,被火烤热的沙土进了他一嘴。受此重击,云起小小的喉咙里鼓动,混合着泥土喷出一大口血来。他感觉背部正在燃烧的树干无比沉重,仿佛要碾碎他的五脏六腑。
但奇怪的是,那树干明明在熊熊燃烧,云起却未感觉到炙热,反而感觉到像火道一样的实质,在从外部缓缓的流入他的身体,流进他的经脉。
云起挣扎着,努力运起火道之力,翻过被树干压着的身子。他惊讶的看到,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烂了他的紫猬甲,紫猬甲里的银针顺着他的皮肤滑落了一地,而那些火焰一烧到他的皮肤,便是像被吸收了一般,不但没有烧伤他的身体,反而不断透过他的皮肤疯狂涌入了他的身体,和他体内的火道竟融为了一体!
云起恐惧的看着那些火焰像有生命般地,争先恐后涌进他的身体,瞬间,那棵压着他的树干熄灭了。树干上的火焰全部被云起的身体吸收了!
还没等云起缓过神,他周围的火焰也越少越近,终于烧到了他的身上。那些野火,如之前一般,一碰到云起的身体,便嘶鸣跳跃,疯狂的向云起的身体里涌入。
随着进入云起身体的火焰越来越多,云起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慢慢变得炙热难堪,他痛苦极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爆炸开来。
云起忍着巨大的痛苦,将那些融入他火道的野火慢慢引入丹田。那些野火仿佛终于找到归宿般,一进入丹田,便和丹田里的那团火道融为一体,越烧越旺,跳跃嘶鸣,不断发出火苗炸裂之声。
随着云起将野火不断引入丹田,他身上的灼痛逐渐减小。不过几息之间,他身边的野火竟全被他的身体吸收。云起只觉丹田充盈到了极点,甚至溢了出来,他的体内充满了力量,想要发泄这些无处安放的暴躁之火。
“爆!”云起大喝一声,他身体火光一现,身上的巨大树干腾空飞起,在空中炸裂开来,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飞火,又散落开来,落在地上熄灭了,如同放烟花一般璀璨夺目,绚烂至极。
云起身体一阵畅快,被树干击中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指天空大喊道:“无眼苍天,我云起就是不死,浴火而生,你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起喊完,突然感觉到空气前所未有的寂静,仿佛背后有人在盯着他。
云起猛然转身,看到了身后一众目瞪口呆的渔民。他们有的拎着水桶,有人拿着扫把,显然是来救火的,却看到了这般诡异的景象。
云起见到了渔民眼中的恐惧,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乡亲们莫慌!我是来放烟花的,这是朝廷弄得新鲜玩意儿,不信你们瞧。”
云起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捏在手里,暗暗运火道之力。那树枝“嗖”的一声窜出了云起的手心,在天空爆裂开来,发出一声巨响,化作了一缕青烟。
“这个,这个炮仗叫窜天猴儿。”云起讪讪一笑,对渔民们道。
渔民们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一个小女孩儿扯着她娘的裙子问道:“娘,这个小哥哥为什么全身发黑,还光着屁股放烟花啊?”
人群便突然像炸开锅般,“妖怪”、“鬼啊”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他们纷纷丢了水桶和扫把,领着孩子四散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