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现场只剩下三样东西是唯一值得带回的:
一块残存的肉块、一块奇异的碎片、以及一个小孩。
肉块上还依稀有一只仍还怒睁的眼睛。
阿史那星月第一眼看去时,就猛然发现那只眼睛与之前交战的神父极为相似,第一的直觉很快就认知出来。
而奇异的碎片,却是他无法理解的。
腰间的柄似乎感应到那碎片上极为不同的气息一般,开始有了细微的震动。
碎块是连接在肉块上,不得不说还能够蠕动的肉块似乎在吸取那块碎片而因此还有那么一丝的生命迹象,但随着阿史那星月接近时,就已经断开了……
“这难道就是之前那些异能者的谜团吗?”
“或者说这就是药人与异能者最大的区别吗?”
对于朝廷来讲,这无疑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只要交给越洋城的法医检验,相信很快就能不错的信息来。
但这最后一个小孩。
在阿史那星月的记忆中似乎也曾出现过。
他看起来约莫八九岁,散乱的头发披在脑后,面团似的脸让人不禁有一种想捏一把的感觉,当然,这是他现在还昏厥的情况下,如果他睁开眼睛的话,就会变得非常聒噪。
阿史那星月一年前曾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接触过他。
当时是在公共场合,一枪挑翻十三名袭击他的前朝势力的残余杀手。
这个小孩是看的最起劲的。
等到事件结束之后,他曾经跑到他面前表示想要加入,甚至还狂言大发,说如果不让他加入,他未来十年内就必然会击败他,成为新的神话。
这在当时看来确实是个笑话。
阿史那星月虽然没有直接那么说,但结果也是婉拒了。
眼下这孩子身上残碎的衣物与之前的楚冬昇几乎相同……
难道?
阿史那星月看着手中的碎片,心下也组织出一个答案。
……
在一个无名的地方。
有一个无名的孩童。
在毫无预料大概也就是接受平静的人生之中,一本同是无名的书却改变了他无名的人生。
书无名,书中人却是有名。
那是一段段的英雄的故事。
尽管只是零星地将各个国度的神话或者传说收集起来的杂本。
他们或许是一个骑士,用手中的长矛捍卫着自己的女神;或是为了爱情而不惜与一国为敌的刺客;或是为了自己的忠义而奋战至倒下的武士;又或是游行天下的游侠;甚至是孤高的仙人或神明。
他向往着他们。
无论是谁,都已然成为了传说。
他们的勇武,他们的精神,他们的笑容,甚至是血与泪,都成为了那最为浪漫的色彩。
“那是我能成为的吗?”
在那时,他已然有了这个梦想:
成为一个英雄。
即便是浴血奋战,在黄昏的照射下,也依旧光芒四射的身影。
而一个人也终于踏进他的人生之中。
但不知为何,他却始终都无法想起他的样子。
也无法想起他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楚冬昇伸了伸手揉了揉眼睛。
“哎?我的手?嗯……”随着逐渐清晰的视线,楚冬昇就已经看到自己那肉呼呼的小手又在自己的眼前显摆了。
“醒来了吗?可以的话,还想请你解释一下。”
“我吗……说起来之前那个混账神父找茬来了,被那个神父吞进去之后索性就直接引爆跟他打起来了……看起来是把战虫戟的能量用光了!”
阿史那星月不由得苦笑着,随后道:“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讲的清楚些,首先是你的身份。”
“楚冬昇了!不然你还以为呢?嗯……啧……”讲着讲着,楚冬昇就已经不想在说什么了,总觉得莫名的羞耻。
“事故现场并没有其他人,昨夜查完现场,我也命令官差们到明早将整个越洋城查过了,看起来也只有这个解释算是合理的了……呼……”阿史那星月随后便道:“刚才辟寒你所说战虫戟的能量……难不成你一直依靠这股能量才会变成那副大人的模样吗?”
“差不多吧……”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年龄也不过是十岁到而二岁左右……你父母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了!”楚冬昇挠了挠头发,便道:“这个问题我只想说我根本不知道,因为我记不清了。”
“这不像是应该记不清的事情吧?”
“是真的!我的脑海里就……反正有关我父母那些的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也许吧……但既然你还是个孩子就绝对不能让你涉入这种危险的事情……朝廷也有专门抚育孤儿的孤儿院……”
“谁要去那个地方啊!我可不是那种混吃等死的人!”楚冬昇听得气不打出来,当场就说出来了。
尽管此刻的他那面团似的脸蛋和尚未变声的孩童声音依旧让人感受不到什么威风,甚至还有些想笑。
“那里没那么糟糕……只是……”
“总而言之,我就是不去!”楚冬昇不由得直接打断喊道。
“反正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反正还是老话,我可是要成为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啊!”
“就算你这么说也是没有用,以你目前的年龄,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如果你的理想是成为大人物的话,那就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说到这,阿史那星月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道:“毕竟生命是不会再有第二次的。”
“那你那么拼死干嘛?难道闲着无聊吗!还要忍着无故的骂,你就和我不一样吗?”楚冬昇不由得说道。
“这不是当然,你才十二岁,还有很多事情不能理解……”
“这就是我理解的!也是我唯一最想做的事情!”楚冬昇完全没有听进阿史那星月的话,随后接着道:“再说了,我现在有战虫戟,就算你把我关到孤儿院去,我还是有机会逃出去!还是说剥夺掉我的战虫戟?那好啊!到时候我就自杀,死前我就写你的名字,就说是你害死我的!”
“你……”阿史那星月被他连珠炮一样地打断话,一时之间也语塞,随后坐在一旁,思考了良久,才开口道:“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要闯出名堂来吗?”
“当然!而且还是天下无双的最大英雄了,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了,只要抓到那个圣子,这个天下还会有谁比我有名?”
“但是现在你的身体这幅样子,我相信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轻易让你参与。”
阿史那星月神情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多少,只是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我一定会让你找个家庭寄养的……至于战虫戟,我会想办法帮你取下来的,对你来讲,这还太早了。”
“这太过分了!”
楚冬昇不由得喊出声来。
但阿史那星月却没有那个闲情听下去,而是转身就离开了。
楚冬昇本想直接追出去,但阿史那星月临走前就把门锁上。
如果战虫戟还能够用的话,这扇门对于楚冬昇来讲那真是随便一推就能倒,但眼下就凭自己的这只肉手,显然完全不可能,气得楚冬昇不由得伸出脚来猛踢门上,痛骂着:
“阿史那星月!”
“我去你的!”
……
越洋城配备的不仅是医师,还有一些科研人员,在前朝及以前时这种工匠才会学习的技艺曾被当做皇家的娱乐而已,不过到了新朝之后,由于西洋各国的崛起也不由得重视起来。因而对阿史那星月来讲,也很方便地找到一些科研人员去帮忙解析那些。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他还特地把楚冬昇抱到那里做了个检查。
“按照调查,这些碎肉上的生命迹象真是出乎意料的强大,如果阿史那大人的话没有出错的话,那真是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存在。”贾卢说道,作为早期曾探访到西洋卡佩国学习生物学以及医学的留学生,不仅在新朝出类拔萃,即便是在卡佩国也曾是非常有名的交手,他的话语有着足够的权威性。
“事实上就连这块碎片都附有奇妙的生命,而且经过研究,它似乎还存在着许多带有放射性、传递性的未知物质……”
“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把话精简一些。”阿史那星月不由得苦笑着。
“嗯……我说的那些话只是对一个结论的分析,抱歉了,职业病如此。”贾卢也不由得摸着后脑勺,抱歉着说道,随后便道:“总之,按照之前阿史那星月大人的推测,这块碎片是否存在让人变成异能者这块,我想这确实有一些根据,之前用小白鼠做实验的时候,那只小白鼠在一瞬之间居然就咬破铁线,甚至咬伤了十余名人,它的咬合力甚至可以将一个成人腿骨直接咬碎掉……实验结果表明的确有。”
“能够销毁吗?”
“恐怕很难,实验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进行分割等方法,物理的方法没办法执行,所有的一切实验都只停留在表面上……”
“化学上呢?”
“也不行,这些物质实在没见过,没有长时间的分析,根本做不到。”
阿史那星月只得叹了口气,随后道:“那么那只护腕呢?”
“有着类似的物质,但是在结构却有明显不同,而且对于任何攻击行为似乎都会自行防御,硬度甚至能够达到比钻石还要坚硬的程度,而且我们可以相信,这一点甚至在攻击上也不会逊色,曾经打算用刀切开一小部分,但非但被挡住,而且这个护腕甚至还会传出一股巨大的破坏力将整把刀都给摧毁殆尽……不过这些材质似乎也都会跟着改变,至于按照什么而改变……我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许意识就能够产生了……”
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内中隐藏的可怕因素也不由得让阿史那星月感到一阵寒颤。
“和大人的武器有些类似,可以进行变换武器种类,但远比大人的武器还要来的可怕,也要来的多变。”
虽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内中隐藏的可怕因素也不由得让阿史那星月感到一阵寒颤。
阿史那星月拿出腰间的柄,便道:“这还真是危险的武器。”
“但是有一个实验非常有趣,就是当我们尝试把这个护腕和这块碎片放在一块时,护腕似乎能产生出一股更为可怕的破坏力将这块碎片打裂,就目前来看,可能也只有这个武器是能够让那些碎片受到伤害……也就是说目前也只有这个武器才能对那些异能者产生作用。”
“怎么会这样……”
“而且那个护腕除了基本的自我防卫之外,好像我们都无法使用……看样子要解决那些异能者也只能依靠那个孩子了。”
“这不是他该承担的,他年龄都还没有到两位数,这后面的异能者可是极为危险的。”
贾卢挠了挠头,只说道:“那你想拿其他可能遇袭的人的生命来赌吗?未来我相信我们如果不让他试试的话,所付出的风险可能不会像这次越洋城一样简单了。”
“我……”阿史那星月不由得垂下了头,随后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我会尽量尝试,不过最多只能是牵制……我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找到比这个护腕更有利的武器来。”贾卢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因此尽可能地希望大人还是能够大局为重。”
“我明白了……那么,再见了,贾先生,现在你的实验对我们所有人都太重要了。”
“嗯,我会的。”
阿史那星月告别了贾卢,走到外面时,已是黄昏时刻。
依稀还能够在耳边听到些谩骂声来。
楚冬昇被关在附近不远处的小屋子里,虽是如此,不过距离也有上百米左右,一想到这小孩还这么有朝气,阿史那星月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后就在此时,脖颈忽然一凉,让阿史那星月立刻回头看去,原来是之前的捕头韩英。
“是你。”
“呵呵,很累的样子吗?怎么,被那小子搞烦了吗?”韩英的年龄一向最大,也总能够照顾人,也因此,即便是这样的恶作剧也不会让人感到有什么厌烦。
“也不是,只是这次说实话我不好说该不该让他出来……”阿史那星月伸手揉了揉眼睛,随后道:“异能者的可怕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排除的。”
“但那个小子不是赢了吗?赢了不就正好吗?”
“这不是赢不赢得了的事情,如果出事的话……我……”
“你好像非常敏感这样的事情?”韩英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当然也不忘把他给拉过来。
“也许吧,但是他……至少他也要等到更长……”
“这句话可不是任何的男人能够忍受的,即便是小孩子。”韩英笑了笑,说道,随后顿了下,便道:“我像他那个年龄的时候也是那样,甚至还敢跑去找黑社会挑事,虽然被揍了个半死,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失为一件回忆的趣事。”
“这不一样……这可是极为危险……”
“哎!”韩英伸出手势阻止了阿史那星月的话,随后便道:“风华正茂的男人可不会对这些感到有什么风险,毕竟还年轻气盛,而且,你觉得对那小子有什么会安全?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出去,怎么去解决那些敌人,你就让他那样不明不白地出去不会更加危险?”
“那就加强……”
“没用的,你难道能关他一辈子吗?还有三个小时,你就必须把他放出来,这小家伙就算被送到托儿所都会直接逃出去,毕竟你不可能指望朝廷还能重点防守一所托儿所吧?”韩英这么说着,阿史那星月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还不如把那小子带到身边来,一方面遂了他的心,也不会闹事,另一方面在你的身边不是更安全吗?”
“虽然队长说的有理,但还是……”
“哈哈,本身这就不是讲理的东西。”韩英顿了下,随后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敏感,也许你曾有过什么样类似的经历,不过我想,这不失为是一种对曾经的补偿吧。”
“曾经的补偿?”阿史那星月不知为何对这句话来了些精神。
“嗯,也许你对不起过谁,也许又谁对不起过你,如果是前者,就当做是一种赎罪,如果是后者,就当做是总结曾经的教训,总之,你就先带着他吧,也许会有不同的体悟。”
“反正队长就是要我带着楚冬昇了,看起来也不容许我拒绝了。”阿史那星月不由得苦笑了下。
“带着那小子办个证,然后就先当他的监护人吧。总觉得你也是时候跟过去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告别一下了。”
“没想到这些都被看出来了……”阿史那星月苦笑下,随后便站了起来,说道:“也许队长说的对吧。”
韩英看着阿史那星月姑且先走出去后,不由得感慨道:“看起来还真成了老废物了我,这个年轻人天赋异禀,那个小子有着神秘力量,啊,想想我还真是倒霉啊。”
“不过也难怪,我们这些老东西还是迟早要被淘汰掉。”
韩英不由得苦笑着说道。
“不过,明夜,真心希望你能够别再受制于过去。”
楚冬昇躺在床上,依旧气愤不已。
只是没了战虫戟,如今也没办法强闯出去,毕竟这个屋子除了门口基本就连个缝都不带有的。
越想越是气愤,或许想得太多耗费了太多脑力,反倒直接让他睡着了。
稀里糊涂地,一个另类的世界却在眼前缓缓展开。
一个遍布冰雪的世界竟赫然出现在眼前。
随着大风而走的雪花四处飘散着,无意间触碰在楚冬昇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仿佛现实一般让楚冬昇大为震惊着。
他还记得自己是睡着了。
可不知为何,此刻的记忆却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连触感都与现实一般无二。
冰冷的触感很快就逼出冷汗来。
在这洁白寒冷的世界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存在,可不知为什么,它却让楚冬昇的内心感到一种更加巨大的恐惧:
仿佛被孤立一般。
被留在这茫茫白雪中,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白雪,耳边也只有呼啸的冷风在吹动着。
永无止尽的前方,到底还有什么?
完全无法预测,也许这一点才是最值得恐惧的地方。
可忽然间,风声中忽然夹杂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声音:
“嘭……”
细微的声音被他察觉到。
或者该说那声音本就是要他感受到的。
楚冬昇下意识地捂住了心脏,因为那声音太像心脏的跳动声了,更加仔细听下来,那急促的心脏声竟逐渐地在耳边加速着,甚至连带着楚冬昇自己的心跳也开始随着那声音而急促响起来。
突如其来的胸闷,竟几乎要把楚冬昇的一切思想都给中断一般。
直到一瞬之后,原本白茫茫的世界竟涌现出一个仅仅只有几条黑线勾勒出来的身型:
“请让……我解脱……”
“解脱?解脱什么?”楚冬昇的意识稍稍回复时,所听到的就只有这句。
但随后眼前的线条就已经消失而去,随之而来的却是眼前的世界突然破碎开来,只留下一个纯黑的世界。
然后脸皮上忽然好像被什么揪着的感觉,猛地把楚冬昇给拉回到现实之中去。
楚冬昇猛然张开眼睛,眼前就立刻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揪他的脸皮,带着起床的怒气直接一把把他的手拍开,大骂道:“我去你的!别捏我的脸!”
“脾气还挺大的吗?”韩英捉弄着他随后笑着说道。
“你小子的机会到了!”
“啊?机会?哦!果然还是没有我就不行了吧!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