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耳的金属声中,穆十三已将挡在消愁典当行外的卷帘门由内推了起来,他又顺手将木门上面悬挂的那个“休息中”的木牌翻过来,与此同时,东方的天际才现出一片柔和的浅紫色的鱼肚白。
望着天边那抹金色的云,穆十三无精打采的愣了一会儿声,打了个哈欠,看吶,穆十三这幅样子,不就是少女所担心的白了头而空悲切的真实写照吗啊!
穆十三颓丧着,又慢悠悠的走回店铺,慵懒的一番洗漱后,拿出抹布开始轻而缓的擦拭起屋子中陈列的当品。
对于穆十三或者是别人来说,这些当品的确是一文不值,甚至白送都没有人要,但对于那些当客来说,这就是他们曾经最美好,最鲜活的记忆,既然他们选择将这些典当在这里,那么穆十三就有责任有义务的去好好保存,打理他们曾经的记忆。
之所以消愁典当行能够收来这么多当品,除了穆十三的悉心打理之外,还因为这间典当行是都市中一块少之又少的闹中取静的小地儿,而且他们都知道这家的老板,也就是穆十三,十分的不功利,和蔼又可亲。
“有人吗?”
就在穆十三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当品,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他赶紧放下手中抹布,一边从陈列架形成的过道走出来,一边应道:“有,有,有,我就是老板。”
少女一见老板,腼腆的咬着嘴唇笑笑,随之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老板你好,我叫做祈桑。”
来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坐在天台的那位少女,没有夜色的掩映,如今倒是能看清她的面貌了。她约莫十七岁,一头长发垂直肩部,好似一汪小小的瀑布倾泻而下,凸显得她可爱又不乏成熟。
除此以外,祈桑的面容也是眉清目秀,尤其是在她咬嘴唇,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时,腼腆而又可爱,活泼而又天真。
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是在祈桑的身上得到了验证,只见她修长,苗条的身材虽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绿白色校服,不仅不会令她黯然失色,反而更凸显的她才华横溢和清纯高雅的气质。
“老板,我是路过这的,看见门口的店名叫做消愁典当行才进来的,有些不明白怎么个消愁。还有,那竖在门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典当约定成俗的因,撒下大胆未知的果’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嗯,言而简之,简而言之,约定成俗的因呢,指的就是每一个人迷茫,困惑,忧愁的起因,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果,将起因都典当出去了,那么结果岂不是尽人意的随意更改的喽,不受因果束缚的去发展的喽,这样难道不够大胆?不够刺激的喽?”
祈桑连连摇头:“就这还简而言之?有些不明白!”
穆十三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叹口气:“不懂浪漫,原来你是写实派的,这样说吧,你将代表着你忧愁,烦恼,困惑的东西,典当给我,你就可以变得十分开心,所有烦恼都会云开雾散?解忧,消愁!这样听懂了吗?”
“懂,懂,那这个可以典当吗?”说着,祈桑已经从裤兜中取出一张被折叠成方块的白纸,缓缓的展开,递了过去。
穆十三接过,看了一眼,这是一张舞蹈类统考招生简章,只见这张简章上清晰的说明了报考条件,报名方式,考试地点,考试内容以及对这一次考试要求的批注。
看了半晌,穆十三神色古怪的挠挠头,问道:“你这是要让我了解今年艺考的政策?”
“不是的,我今年上高三,从小学习舞蹈,也喜爱舞蹈,只不过由于高中学习压力太大,就暂时放弃了,本来想着参加明年的普通高考,结果那一天在学校我从一个女同学的手上看到这张简章,一下子就勾起我对舞蹈的热爱,更萌生一个想要参加艺考,未来从事舞蹈的想法。”
说到这,祈桑沮丧的蹙起眉头,无奈的撅起小嘴,先前那般富有青春活力的朝气也随之黯淡下来,半晌,她继续说道:“自从萌生这个想法以来,我原本安静,努力学习的心思一下子就没有了,整天只要一拿起书本,就在纠结是参加艺考还是高考?这一次路过这,也是想试着能不能消除这个纠结的烦恼。”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那我明白了,这张简章可以典当在这,对了,关于你参加艺考这个想法有没有和父母沟通过?以你现在的成绩大概能考怎样一所大学?”说着,穆十三已拿着简章越过柜台,并款款叠好。
“父母倒是很支持我做任何决定,至于我目前的成绩,也只能够得上普通的一本分数线。”
闻言,穆十三也点点头,但却没有理会她,反而将简章放在柜台上,就转身走进了厨房。看到这一幕,留在店铺的祈桑则是一脸懵懂,满头雾水的摊摊手,内心泛起嘀咕,说好的解忧,消愁呢?
她只觉自己先前郁闷的心情更加恶劣,她来到柜台,向着厨房里望了望,催促道:“老板,东西我已经典当在这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别急,稍等会儿你就明白了。”厨房传出穆十三的声音。
此刻,祈桑又蹙起眉头,同时心里暗想,要知道烦恼,纠结这种情绪都是由大脑所控制的,是一种内在的,又不是那种生病打针吃药就可以治愈,这种情绪类的他要如何解忧,消愁?而且从店名来看,显然老板对于自己的方法是相当自信的,只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间心里疏导所啊?
一时,祈桑对于穆十三又好奇又期待,只觉时间仿佛都慢下来,说到时间,她觉得这老板一定十分喜爱表,只是这一楼,她就看到了四个款式不同的表,其中机械的腕表被老板戴在手上,另外三个,中型的钟摆被钉在柜台后,满墙格子特意留出的地方,闹钟摆在柜台上,怀表呈打开状被随意的放在桌上。
不知道那块腕表,但是据祈桑观察对照手机时钟发现,这三块表的时间竟被校验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距,哪怕是秒针都是同一时间,同一节奏的转动。
她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仅仅是以柜台这个狭小的范围为什么要摆上三台表,而且因为三台表的时间高度统一,走起来的声音也是更加清脆,有意无意的都在提醒时间,似乎也在刻意凸显着其他什么。
这时,穆十三也从厨房走出来,而且他的手中还端着一杯白色的液体,看着像牛奶,带着牛乳的粘稠,更有些许香味从杯中溢出:“喏,这是你的当票。”
祈桑接过杯子,晃了晃,又闻了闻,从里面飘出的香甜味很熟悉,应该曾经喝过这种饮料:“那这个当票我能喝吗?”
“知道你是写实派,所以这个当票呢,就是给你喝的,喝吧,喝吧。”
祈桑应了一声,小小的嘬了一口,这不是牛奶,而是核桃露,除此之外,与外面买的核桃露再没有任何的不同,确认之后,她将被子一横,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