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穿进林子的刺客,直奔三爷和周处源而来。周公子如今是生意人,出门很少带歪脖子刀,怕把客户吓跑喽。眼下苦于没有防身之物。两人林中穿行,崔三爷跟不上了。周处源不忍扔下他,索性停下不跑。他左右一瞧,发现一棵拳头粗细的小树,双手攥住树干用猛力一拗,硬生生折断下来。三爷看的目瞪口呆,周董,你是鲁智深他什么人?小小年纪怎如此大力气!
周董手提着两米多长的树枝,做防守状。两个大汉冲到跟前,亮出手中半米多长的尖刀。周处源和三爷背靠一棵大树,他将长满枝叶的树冠当作武器扫来扫去。
“为何行凶?”三爷问道。
两位并不搭话。他们不能近身,周处源挥动的树枝势大力沉,不可小看。两人一左一右拿刀不停的剁树冠,没一会功夫,树冠光秃秃的,变成一根一米左右的木棍。
两位园丁干活挺利落,这下周公子防守没优势了。
“停!别砍了!”周处源赶紧喊停。两位刺客以为他想投降,停下手中的刀。
“再砍下去木头就短了,卖不出好价钱。”周董提醒道。
周董很敬业,这时候还考虑生意。
“混账!”一位刺客感觉被欺骗,率先挺刃抢攻上来。周处源拿木棍一挡,那人刀刃一下切中树干。入木三分,一时没能砍断,亦拔不出来。周处源见状双手用力一扯,将木棍往回抽。那刺客握着刀柄,被周公子拉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子好大的蛮力啊!刺客感慨道。他一分心,周处源手上的力道未减,将刺客手中的刀给带跑了。刺客手中一空,顿时不敢再进。
后面那位刺客跟进一刀砍来,周处源来不及调整,忙舞动镶嵌尖刀的木棍抵挡。木棍和刀一竖一横,挺像周处源的歪脖子大刀。他耍的虎虎生风,一点不变扭。拿刀的刺客可就别扭了,既得防着木棍捅来捅去,又得防着横削过来的刀刃。
周公子很意外,没想到自己的歪脖子刀法有此奇效。他正在得意,两把刀刃一撞,自己的尖刀被撞飞出去,如同一把利箭,直直窜出,插进二三十米外一棵树干上。
怪周处源用力过猛。这下好了,歪脖子刀法用不上。
丢了刀那位,瞧准机会,赶忙跑去取自己的刀。周公子心想,两把刀若是归位,自己死定了。他见另一个刺客走远,冲崔三爷喊道:
“三爷!你快跑呀!”
不得不说,对自己人仗义,是周处源的一大优点。
崔三才刚才看的战战兢兢,这会才反应过来要跑路。他跌跌撞撞往马路上奔去,边跑边喊救命。
周处源等了半响,不见取刀那位回来。原来他吭哧吭哧费老劲拔刀呢。周处源天生神力,尖刀直挺挺插入树干之中。刺客一时半会怕取不出来。
眼前的刺客步步紧逼,周处源被动防守。刺客一刀下来,周董的木棍又短了一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打算用别的法子。周处源边打边问:
“大哥,你这样杀个人赚多少钱啊?”
刺客没有回答,大喝一声:“少废话!”挥刀砍来。周公子勉强躲开。看来问对方价钱,于他是刺探商业机密,不甚礼貌。
“我出对方一倍的价钱,买你手下留情,如何?”周处源开始谈买卖,刺客总是有所图而来,不然谁冒着生死砍人?
大汉回道:“本来不想杀你,叫你多管闲事!”
好没生意头脑的刺客!料定我周处源打不过你吗?周处源拿木棍用力一挥,甩开尖刀。一震之下,刺客的虎口阵阵发麻。他心中一惊,若非自己套路熟稔,避其锋芒。手中的尖刀也得被打飞。
周处源最近几个月歪脖子刀糅合熊家刀法,兼有神力加持,武艺进步神速。看来达到围棋业余七段水平。能与一个刺客相持一段时间不落下风。
两人打斗间,拔刀的刺客仍未得手。他一脚蹬着树干,双手可劲的拔刀。刀对树用情很深,猛扎进去,刀头从另一面冒出尖来。
相爱相杀的节奏啊!
刺客想横刀夺爱,硬要将两位拆散了,似乎没那么容易。可他很执着,不信你一个小孩子甩出去的刀,咱就拔不出来?
于是那位刺客跟树杠上了。这边刺客跟周处源“哼哼哈哈”对打,那边刺客“嘿呦嘿呦”的用力拔刀。不久听他在那头喊:
“不好!京营巡逻队来了!”
周处源听出几十人的脚步声传来,领头一人喊道:
“都给老子住手!”
两个刺客拔腿就跑,不跟周处源纠缠了。
京营巡逻队平常太平无事,不过驱赶一下贼盗。公然马路边行凶,他们是要管管的,太不拿军爷们当回事了。好在两个刺客识趣,提前开溜。不然以巡逻队缺少训练的体格,一大帮人气喘吁吁追不上两个人,是丢面子的事。
官兵领队一身常服,并未佩戴铠甲,估计嫌穿着走路太累。他握着雁翎刀,走到周处源面前,问他道:
“小孩!刚才谁跟那两人打架?”
周处源想说是自己,想想算了,少惹点麻烦。便手一指两个刺客逃跑的方向,说道:“那人追过去了。”
这队官兵继续沿着林子不紧不慢赶去。周处源走出树林,回到马路上,刚才追赶他们的那辆驷马车,早不知去向。三爷的马车也跑了。
周处源很不爽,不讲义气啊三爷。我让你跑,你坐上马车真跑?回去得向魏良卿告状,此人不可轻信。周处源正待走去三眼井胡同,只听一个微弱的呼救声,从林子里传来。他急忙跑进林子,循声找去。
不是崔三爷待是谁?
只见三爷仰面朝天躺地上,胸口处豁着大口子,鲜血汩汩流了一地。周处源见之不忍,急忙抱他起来。崔三才无力的喘着粗气,胸口血水中不停冒出气泡来。
“三爷,你有何话要说?”周处源抓着他的手问道。
崔三才苍白的嘴唇呐呐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接着头一歪脚一挺,一辈子交代过去了。
虽然与他交往不深,周处源到底与他相识一场,心中觉得难过。他抱着三爷的尸体,往红木行走去。路人见到他,纷纷站到一边,叹息着为周处源让路:
这娃可怜的,他爹死的惨啊!
崔三爷的儿子得到消息,将父亲的遗体运回家,发丧归葬不提。魏良卿和周处源晚上在家中,讨论谁会是凶手?周处源认为留在路边的那辆驷马车夫嫌疑最大。当然幕后主使他猜不出,有可能是刘侨。三爷作为管家,出卖主子。于刘侨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不过周公子没证据。
魏良卿说不妨事,他会叫锦衣卫仔细查探。崔三爷虽然走了,他留下的红木行得继续经营下去。周处源的意思,等宫里头这单生意做完,将木行转手,咱们干点擅长的。红木水太深,自己资历浅,怕着了道。
魏千户想想有道理,可什么是周处源擅长的?一问周董,他自己也不知。做生意的事,不急于一时。红木行里若赚到头一桶金,哥俩可以慢慢的从长计议。两人商量好,宫里生意做完,扣除回扣预计能赚二十五万两银子,得按约定分三分之一给崔三爷的家人。周处源和魏良卿各自可分八万多两银子。
魏千户提议道:“等赚到钱,兄弟你再拿出五万两银子,叫我大爷给你官升一级。”
“打住!休想惦记我银子!上回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呐。我可不想再花冤枉钱。”周处源有些不满的说道。
“急啥?有我在还怕官位跑了?我大爷最近忙的晕头转向,我都不敢去找他。”魏良卿说道。
那倒也是,魏公公最近心情肯定很差,外头的舆论对他很不利啊。那有时间来管周处源的出路问题。
周处源老老实实继续“恒丰红木行”当他的董事长。三爷已死,他得兼任总经理。货是不用进了,消化掉库存不算难事。周处源烦的是每天要接待客户,迎来送往。他往宫里送过三次货,次次午门外交货走人。连正殿的大门都没迈进过,别说见到皇上了。
今日木行关门的晚。周处源乘上马车天色已黑。他往魏千户家里头赶。如今周处源成为董事长,出手阔绰。前日一次送魏千户两位夫人一人一张紫檀木梳妆台,值五百两银子。他用自己赚来的钱买的,两个女人满心欢喜,每天花时间最多的地方就数梳妆台了。
没有丑女人只有赖女人嘛,多打扮打扮总不会错。
魏家大嫂子收此厚礼,之后见到周处源,笑容满面的“小叔小叔”叫的那个亲。晓月倒是一如既往,没有因为周处源有钱而高看他,一点不给他这个董事长面子。
“什么懂事不懂事!你就是个孩子!别以为自己能耐大了。人前人后显摆起来。不过托着魏公公的势力。”她一有机会就教小叔子做人。周处源不住称是。他觉得晓月倒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的肚子越发膨大,再有三月便可临盆。晓月姑娘已经开始憧憬当母亲的日子。
魏良卿的孩子出生,周处源作为长辈,免不了要破费一笔银子。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周董,咱们后头有车跟着。”车夫向车厢里考虑事的周处源说道。
周处源扒开车帘往后一瞧,果然一辆马车,黑暗中不远不近跟着。自己车转弯,后车也转弯。周处源赶紧握紧身边的歪脖子刀。自从三爷出事后,他出门总带刀防身。
“老洪,驾车到前面的胡同口。你走你的,我跳车胡同里躲一躲。”
周处源打算跳车躲避跟踪。后车给周董很大的压力,他担心上回刺杀三爷那帮人准备对付自己。
马车行至一个胡同口,周处源扒住车门,借着夜色掩护纵身一跃,跳进胡同里,落地一个翻滚,躲到暗处。车夫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