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思梦到了严梅、魏晓燕和自己。他们像是回到从前,那时候很逍遥,三个光芒四射的女人仿佛一直都无所畏惧,但是时光带来了某些人改变了一切,动了情便会让原本还算好过的日子变得乏味起来,三个人为了各自心里无法割舍的那个人各奔了东西。后来李慕思梦到徐莉莉,李慕思一直再告诉徐莉莉别走他们这条路,感情的伤害或早或晚,躲不过的,所以别觉得自己能一路笑到最后,爱情伤起人来要命的,但是徐莉莉没有听,徐莉莉依旧走了他们的路,就好像那是他们的轮回。
李慕思醒来的时候惊了一身冷汗,因为她梦到严梅因为马涛最后都没有落叶归根,老死他乡了。
那现在的严梅呢?她怎么样了?
医院里的病床旁,严梅坐在那握着一只苍白的手。
马涛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严梅一直以为只要细心照顾马涛会活的长一点,但是让人所没有想到的是,马涛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要比预想的还要差。
严梅很急,急的每每一个人的时候都会哭。她经常来跟照顾马涛的护工换班来照顾他,但是马涛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也就没有再注意到身边的人是谁。
严梅曾看到马涛从钱夹子里翻出照片来看。
严梅就会捏着嗓子问马涛:“这是谁啊?”
马涛就会很聚精会神的看着照片说:“这是我女儿。”
严梅会很疼,心里很疼。严梅就问:“为什么她不来看你?”
“不想给她看到我的样子。”马涛说着合了皮夹子。
严梅就会突然说有事而出门去,然后站在门口垂泪。马涛的身体越差,拿严梅的照片出来看的频率就越高。马涛说:“能多看一眼少一眼。”
严梅就说:“既然这么想念,我把她找来好不好?”
马涛回:“不要!如果让她看到我现在这样,我情愿选择现在就死去。”
严梅有好多次都想告诉马涛,他那嘴边的女儿就在眼前,但是都忍住了。马涛受不了太大的刺激,严梅不能冒这个险。严梅能看到马涛对她的疼爱,就在那双可能越来越模糊的眼里,严梅能感觉到马涛对她的不舍,但是马涛是多么强硬的人啊,他认定的事情到死都不会松口,他不要见到严梅了,也不想严梅见到他了。所以即便相思成灾,也不会容许任何不在他意料内的事情发生。
今天马涛要比往常睡的还久,马涛已经没有头发了,脸色苍白,严梅很清楚,说不定哪天马涛就会一睡不醒了。
不一会,马涛的主治医生进来看着严梅点头示意了下:“今天还没醒啊?”
严梅急忙站起来:“没有。”
“我觉得你该联系下马先生的家人了。他时日不多了。”医生的话很平稳,面部表情很严肃。
“没其他办法了吗?不是说不会这么快吗?”严梅声音很急。
“对,我刚开始觉得病情不会恶化的这么厉害,但是情况很糟糕。而且马先生的态度慢慢的开始消极了,他并没有让自己越来越好的信心。在我看来,病人的情绪对病情影响也很大。他一个人在异乡生病,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他的心态其实只是已经变成一个人孤苦的在这里耗时间而已,他就只是想着在这里把自己剩下的短暂人生结束。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可怕的病魔是很消磨意志的,马先生一点依靠都没有,他刚开始那种一定要战胜病魔的信念也在慢慢消失。他可能就这么妥协了,因为看起来他好像了无牵挂。”医生说完看看严梅:“你若是能联系到他的家人,最好能把人找来,孤苦的在他乡死去是很可悲的事情。”
严梅点点头,然后转头坐回原来的位置,摸摸的覆上马涛的手,在医生眼里,这只是个对病人产生情愫的护士。或许出于怜悯,或许只是出于对他遗产的窥视。他们想不到守在马涛身边的人就是马涛最亲的人,也不会想到严梅那口口声声的爱人就在眼前,可他们不能相认。
马涛睡醒是在傍晚,严梅一直没合眼的守着。看到马涛醒来,急忙凑过去:“马先生,您醒了?”
“水!”马涛只说了两个字。
严梅急忙去拿水过来,稍稍的喂马涛一点:“马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马涛挂满倦意的脸上微微勾了一抹笑:“最近做梦好多。我想我是快不行了。”
“别这么想好吗?”严梅眼眶一热就差点掉出泪来,她记得医生说的话,马涛根本就是在这里磨时间,他早就在心里放弃自己了。
看着马涛郁郁寡欢的模样,严梅突然低下身子,从马涛的枕头下掏出那个钱包。马涛很急的从严梅手里夺回去,眼里满是警惕:“你要干什么?别动我的东西。”
“你想过她吗?”严梅点点被马涛护在手里的皮夹子。
马涛打开钱夹看着,但是不回答严梅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就这么走了,她会怎样的难过?”严梅继续问。
“不会的,他不知道我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会让她知道的。而且她该恨我,我把她丢下了。”马涛说话很轻很慢,但是就这样的话砸在心里会很痛。
“你这样欺骗她对吗?”严梅多么想告诉马涛,他这样欺骗她多么残忍,如果她没有逃婚,没有来找马涛,没有看到马涛的现状,而是如马涛想的自己过上了所谓的幸福生活,那么往后有某天她知道了马涛的死讯,她会不会恨死自己,这一生都在这样的情绪里无法翻身。
“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懂!她是我女儿啊,我总是要死在她前面的,这是她早晚要面对的,我希望她晚知道一点,那样她就会少难过一天,我是欺骗了她,但在她心里我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她会憧憬看到我,她会想过的比我幸福,她是个要强的孩子,她一定会想让我因为放弃她而后悔的,那么为了让我看到,她也会很努力积极的生活,我很了解她。但是如果我死了呢?如果死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她除了要活在哀痛里,其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我不想这样,我不想她因为我难过,因为她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我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她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不能到最后半途而废,我不能让自己的生死断送她的幸福。”马涛看向窗外,西斜的阳光。
“我很想她!真的很想!”马涛继续说:“你不知道我多希望自己能好起来看到她,但是就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在坚持下去也跟残废差不多了,我给不了她幸福快乐了,我把能做的都做了。所以该了了。虽然我很想她,真的很想她。但是我不能见她,我改变不了命运,见了她我就会更恐慌死去,见了她我连自己现在的这颗平常心也会没的,我会恨我会怨的。我舍不得她,所以我不能见她。我知道她舍不得我,所以我更不能见她。你懂吗?你不懂,我就只是想保护她,一直保护她,当所有力气都用尽的时候,我就会找个理由离开她。我有过很多的女人,可我没有资格和我最爱的女人在一起。没有资格。老天没有给我这个好运。”马涛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严梅看着马涛的模样才发现,一直以来严梅都觉得自己比马涛要用情深,马涛很残忍,情愿孤独死去都不愿再见严梅,严梅一直觉得自己要比马涛爱的浓,严梅情愿受尽委屈,也要守候在马涛身边。严梅觉得自己把爱一个人能做的极致都做到了。但现在看着马涛,严梅觉得自己输了,严梅不知道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会怎么样?严梅会有那份为了保全别人的心情在异乡独死的心情吗?严梅能忍住思念,死都不会再见马涛一面吗?严梅想她做不到。
人这个字的构造是一撇一捺,是需要相互支撑的,但是马涛最终选择自己负担下所有。
严梅握着马涛的手,看着马涛的眼睛说:“既然这样,我暂时来做你的家人吧,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只是个好心的陌生人,你有个人来关心不需要觉得太过孤单,而我也为自己做了件好事而觉得圆满。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马涛看着严梅,眼里有一些动容,最后却选择从严梅手里把手抽回来,表情淡然:“你不需要怜悯我,我真的不需要,我只想安静的走。你也不能替代我的谁谁。”
严梅走不近马涛,只能这么在马涛不远不近的地方守护,严梅知道她在守护什么,她现在只是守候着马涛死去。每每想到此处严梅都觉得钻心的痛。
第二天马涛没有醒来,气息还在,只是不再醒来了。严梅哭着求医生让马涛再坚持一些时间。严梅每天都看着马涛,可严梅害怕马涛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他那么想她,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