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姐姐,你说回去的路那么远,我们走十几年都走不到,为什么我们不在这附近找个地儿住下,等你们的什么信天大鸟来接我们。天却哥哥不是说已经找到药草救那大鸟了吗?”
三三虽在狼群里长大,但为了学好大姐教她的人话,从小便对着狼族亲友巴巴说个不停,早养成了话多的毛病。再加长离也不是个安静的主儿,俩人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从启明大陆的三大种族,启明的太阳月亮,到她们头发不是变长而是被收纳在冠玉中,再到川兮为什么六十九寿岁了才少女模样,进而说道灵长族帝皇氏族的三百余岁寿数,直到三三走累了,想飞…
“信天乃海族所赠帝皇登基礼,飞跃海族长空自是能鱼目混珠不被察觉,若是到了兽族领空,定会跟我们似的被追击,延将军的三十三数延家军到现在都没能赶来,你觉得信天就孤身一人,能来得了吗?”长离说完,察觉似是说错了话,抬眼看了下默默行路的延天却,赶紧转言道:“我们行到海族边界,在那里与信天汇合,回家便快了。”说罢,疾步走至延天却身侧,小心的开口,
“延将军,延家军还是没有消息吗?”
“无有。”
“他们灵念高超,应是可以自保的,你也别太过担心。”
“我自是知道,或是受伤撤回孑川了吧。我嘱了令汲令辰二人,若有伤者,送回孑川。”
“那就好。”见延天却不似再欲交谈,长离慢了步子去,不再跟向前。
“等令汲兄弟二人到了,延将军就不再忧心了,你也别太记挂。”凌云不忍长离的失落,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唉,那二人太聒噪了,不若换了人来。”长离想了想那二人殷切的模样,有些烦躁。
凌云闻言抬眼看了看她,“他二人也是心悦于你,对你百般的好,又没像万儿那样问东问西的,怎的就聒噪了。”
“我又不欢喜于他们,就是聒噪,比万儿还聒噪。”长离想了想那争抢着嘘寒问暖的兄弟二人,更是头大。
“喂,我怎么就聒噪了,我那是好奇,你们要给我讲了你们世界的所有东西,我还会问吗?我问的也很累好不好。”三三不满道。
没人理会她…
难得天气晴朗,这几日越往北行进,也越觉得暖和了不少,三三伸了伸腰,斜斜的靠在了一颗松软的卧榕上。
嗯,这树长的真舒服,树干上都是毛茸茸的软软的嫩绿色针刺,刺尖晶莹的细小珠翠在曦轮的照耀下闪着暖暖的光,连味道都是昏昏欲睡的香…三三甫一靠上去,便被垂下的如羽毛般的树叶拢在了怀里,似婴儿入怀一般。
川兮见了,也不禁莞尔,“它欢喜于你。”
本有些惊吓的三三听了这话,欣喜道,“真的吗?它有感觉的吗?”
“嗯,此处草木皆有灵性,你靠的,是鹊羽榕。”连初见的草木都对她这般的喜爱,这纯稚的性情,倒是明显。川兮被这暖意盈盈的一幕所染,便也跟着软了神情,不似之前的疏冷了。
“公主姐姐,你该多笑笑,很好看。”川兮的柔和,让三三如沐春风,更是欢欣了三分去。
川兮闻言,有些错愕,她敛了笑去,轻轻的坐靠上旁边的一颗鹊羽榕,有轻盈的羽叶垂下,柔柔的拢了她一身。
“公主姐姐你看,它们也喜欢你。”三三兴奋道。
听三三雀跃了的声音,抬眼看了看她晶亮了的眸子,感受着环于身前柔暖的羽叶,川兮一瞬间便豁然了心境。归程尚远,若注定伤害,不若温柔以待,给她一段快乐的时光,以弥补将来的伤害。
既已想开,敞开了心扉的川兮也不再冰冷。善念的房门一旦打开,便是满屋阳光倾献…
“我名川兮,你不必总是公主姐姐这般的称呼于我。”川兮话音未落,延天却几人便惊愕的垂目望过来。
那个清冷的女子,满脸的温柔愠贴,看得延天却呆愣了眸子,继而又失落了神去…她虽每每都温润相待,却从不曾有如此的柔暖,像沉睡的的晶莲,瞬间鲜活了起来…
三三有些惊讶,继而又高兴的裂开嘴来,洁白的牙齿在曦轮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那,我以后叫你兮儿姐姐可以吗?”
“好。”
“兮儿姐姐~”
“嗯。”
“兮儿姐姐~”
“嗯?”
“兮儿姐姐?”她扬了声线又去叫她,声音里是欢快的调子。
“怎的了?”她没有不耐,而是认真的看了她去。
“没事儿,就是觉得很好听,多叫两遍,嘿嘿。”
川兮轻笑,柔柔的应了声,闭上眼去,弯起了嘴角。
她不知该如何跟那错愕的几人解释她豁然开朗了的心境,其实她也不知道,就刚刚那温暖宁安的感觉,像一束柔润的光晕,突然冲入她的心源,照亮了一整个身心,她就那般毫无征兆的,想开了去。
也许,她只想给那个在异世界亲情寡淡的孩子,长姐般的照佑,以…赎将来罪过罢。
凌云轻轻抬了嘴角,她的公主殿下,终是敞开了心扉待这个可怜的孩子了…想罢,复又拢了眉头…可或许,将来也更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唉,世事难如意,因果如何循环,谁又能料得准,且行当下,让还可以快乐的人,多些快乐的时光,让可以给予的人,倾情相付罢。
不过休憩了片刻的时间,无风的山林间,头顶鹊羽榕的羽叶便突然的开始轻晃起来,打在长离脸上的阴影越晃越频密,生生将她晃醒了来。
她抬眼看了看那羽叶不似风吹,却似警醒的晃动,倏的俯下耳去贴了软草静听,此时的川兮几人,也都挣开了眼,一脸肃然。
待长离起身,凝重的冲川兮点了下头,几人便迅速起身,围了三三。
“万儿,醒醒。”长离揪了三三的耳朵轻声交道。
“干嘛啊。”三三不满的嘟哝,挣开睡眼惺忪的眸子埋怨的看向长离。她好不容易睡个太阳觉,不会也有敌兽袭击吧?
“嘘~起身,有敌情。”
三三看了看身前的羽叶,只见那叶子如听懂了般收了上去。她迅速的站起身,躲到了长离身后,看着长离绕于她周身的长发,突突跳起的心便安了不少。真是不解风情,这么宁静的地方,都来打扰!
脚下好似有什么在扫她的脚踝,三三低头看去,鹊羽榕青翠的羽叶神奇的穿过长离的结界,轻轻的扫着她脚踝的内衫。
“长离姐姐…”
长离回头顺着三三的视线看过去,也是惊异万分,不知作何反应。
“这千年鹊羽榕乃化古神树,它对万儿如此喜爱,定不会害她,长离,把万儿双脚抬起,它似是要扫将过去。”
长离听完川兮的话,御了一束灵发将三三整个悬空提了起来。只见那羽叶轻轻铺了三三脚下一地,将长离结界的地面尽数铺了个严实,便不再动作。
长离抬眼看了看川兮,不明所以。
“放下她吧。”
长离甫一放下三三,便听震耳欲聋的声音自地底而出,离几人不过数十里,似山崩般愈来愈加磅礴,不消片刻,远远的山林石地上,数道裂痕朝着几人汹涌而来,如排山倒海一般。
凌云抬步向前,站在了众人身前,凝眸盯着那龟裂而来的的方向,沉声一喝,随即双臂缓缓抬起,复又猛然落下。只见万千丝发盈盈飘起,发尾银丝越过腰身,直指地面,随着手臂狠狠落下,深植进山石地面,又自数丈外的龟裂处陡然升起,如疾速生长的灌木般,片刻便升了三丈之高。凌云双臂一收,发尾尽数回拢,至身前丈余处拔地而起,带起了无数飞石。沿路的草木早已倾数翻飞了根来,散落了一地,静谧的山林,瞬间尘土飞扬,草木凋零。
几人顾不得这满地的狼藉,皆抬眼去看凌云发间之物…
那是一条数丈长的穿山蟒,尾部似龙尾般长了鳞羽,蛇皮幽蓝光滑,在曦轮照耀下闪闪发光;脖颈处有通透晶亮的鳞甲,甲间鱼鳃般开合,似是呼吸之处;尖利的头骨上,自额间及两颊处生出三柄白玉般的剑骨斜斜的向后伸了一尺有余,骨刃处薄如蝉翼,幽光闪闪。
它周身被凌云的长发缠绕,暴怒的转过头去便冲向那悬浮的发端,似是要将凌云的长发生生冲断了去。
只见它额骨甫一触及凌云的长发,便有断了尾的丝发垂落回凌云身下,那剑刃锋利之极,竟是连注了灵力的丝发都抵不过,还未触及刃齿,便被那冠刃之气所斩断。
自蛟蟒显形到凌云断发,不过须臾之间。待延天却看清敌兽面貌,疾喝一声:“收发!”延天却行军多年,见识自是比她要多许多。是以当听到他的警示,凌云瞬时便收了长发,
未有一丝犹豫。
听他急切的喝止声,凌云知道,若再晚一个眨眼,或是这六十多载的长发便会毁了。饶是她灵念再强,没了发器,也难作战了。
还未等几人舒一口气,脚下的地面便龟裂升起,几人皆没有防备,站立不稳间跟着晃动了身形。
身后的长离此时也快顾不得结界了。正在她努力站稳又要顾及三三的结界,手忙脚乱丝发都快不受控制,翩飞散落之际,突感脚下有轻软的东西托起了她,低头便看到一片青翠的羽叶不知何时已浮于脚下。
她抬眼看了看身旁隐隐发光的鹊羽榕,满脸喜色。
“多谢先辈相助!”说罢,正欲稳住三三的结界,回眸间,又看到三三周身被羽叶环绕,徐徐的被收拢到了树心处。
“长离姐姐,我没事,你小心。”三三站在羽叶间,担忧的喊道。
长离轻点了头,旋即回身加入了川兮几人中。
只见凌云与那地上的巨蟒缠斗,躲闪间已刺了那巨蟒幽蓝的身子数道伤痕,有土色的液体自那幽蓝的脊背流出,那是穿山蟒的血。
此时的川兮延天却二人,观凌云交战那只巨蟒尚可应对,皆御了银刃直指地面,双手倾抬,发丝分了上千束,向着石地攒动的龟裂处猛刺而去。
如此交战了半晌,川兮自麋战间分神看去,几人每每丝发抽回,虽有蟒血自地面汩汩流出,却也都有银刃发尾被斩,敌数未知,如此这般下去,怕是几人的刃尾皆会不保!
川兮抬眼看了看三三,见她悬在鹊羽古树的羽叶间,却未有山莽攻击。思杵片刻,川兮扬声下令:“都到鹊羽榕羽叶上去!”
几人听言,不再恋战,皆利落的御发执地,疾掠到了近前的鹊羽榕枝丫上,将隐到羽叶中去。
石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才安静了不过几个呼吸,地面突的又响起一声轰鸣,声响震耳欲聋。四条巨蟒乘着这巨响自地底咆哮而出,带起的飞石溅了周围的鹊羽榕一树,有羽叶被砸落了地去,落在一条巨蟒的身侧。
只见几只巨蟒侧眼看了看落下的羽叶,又互望了一眼,离三三近些的一只巨蟒似接到命令一般,扫了蟒尾飞掠而过,卷起一块巨大的山石,朝着三三那棵树倾砸而去。
离三三最近的川兮见势,立刻御发将那力道强劲的巨石卷下,借势扫向另一侧的巨蟒,旋落间加注了倾数灵念之力。
有蛇骨断裂的声音,混着巨石四分五裂的落地声。还未等巨蟒吃痛的呻吟出声,川兮右手一划,倾泻的银尾列了薄薄的一排,似锋利的薄刃般朝着那断骨处斩了下去…寒光尽显,泥浆似的蟒血喷溅了一地。
“凌云,拔冠刃!”此时的川兮由于御发的力道过重,被旋飞的银刃带的有些站立不稳。
凌云接到命令,抬手间,长发便如离弦长箭般朝着那仰头嘶鸣的巨蟒头上飞去,瞬间直插进了巨蟒颊上的骨肉里。加注尽数灵念猛力的抽回丝发,但见那丝发发尾分别缠了两个回形的冠骨回旋而归,一尾直递了一旁的延天却,另一尾被凌云又缠了几圈,握紧了去…
她灵念不够,无法取得中冠。望了眼被穿山蟒额骨撞断的银刃,正欲御发衔着发间的冠刃直刺山莽中冠的凌云被川兮喝止了去。
只见川兮翻飞的长发自斩骨处收起,纤手回旋间,发尾倏而聚拢,似长戟般朝着那额冠直直刺去…
元灵冠刃坚韧无比,不分伯仲,若真的用冠刃去刺冠刃刃尾,这般直直的冲将过去,只会两败俱伤。
川兮之所以腰斩了这巨蟒,还要取了它的冠刃,不是只为杀它,而是为了取冠刃做兵器。这若要都折损了,既取不到兵刃,又让这先古巨蟒元灵冠刃无法祭天,一切都白费了。
余下的几只巨蟒见同伴被斩身拔冠,双目似幽蓝的火焰闪烁,齐齐的冲着川兮的长发直冲而上。凌云延天却二人见势,旋即御发举着发间的冠刃前去相助正倾力取冠的川兮。
只见川兮银发闪烁着晶亮的光,灵念倾注后,双臂御起千钧的力气,如引弓一般回拉间,巨蟒额间冠骨乘着灵念离弦而出。
冠骨的骨尾处还连着花蕊般的丝丝晶莹,蕊尖处似鹊羽榕树干上针刺尖的珠翠,那蕊尖的珠翠似晶莹的露珠般闪光,似是暴露的太过突然,还来不及陨落…
那是巨蟒的元灵之根,它离开额间血脉后,还来不及做最后的闪烁,不便枯萎了光华…
川兮呼出一口浊气,终是发尾银刃折断数根后,成功的将那锋芒尽盛的中冠取了出来衔于发间,作对敌兵刃所用。没白白失了这一束的银刃。
众蟒见伙伴身死却无法祭天,悲鸣不已,拼了性命般倾数朝着四人冲撞而去…
长离本御发护在三三鹊羽榕树前,以防巨蟒再卷石而攻。但见一条巨蟒冲撞而来,急忙旋了一尾羽叶挡下…这巨蟒,似是刺不伤鹊羽榕。
长离没有巨蟒冠刃为器,无法抵挡巨蟒锋利的冠刃,只得御鬓发举了羽叶环于身前暂作盾挡。身后的长发伸将出去,边躲闪着那冠刃的锋芒,边分了束发去刺蛇身。蛇首异常灵活,她无法凝发去斩那巨蟒的身骨,只得这样躲闪穿刺,胶着了战况…百余回合后,长离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她有些吃不消了。
巨蟒见敌已疲惫,猛力的挣脱掉卷了它蛇尾的丝发,旋身而上,锋利的冠刃划断了长离数道漫天飞舞的丝发,直朝着她面目离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