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乱摸了摸眼角,看着指尖的湿润,这就是眼泪么?
太好了!她学会哭了!
她勾起嘴角,忽然又弯了下来!
等一下!
这不是笑么?她也会了!
她一直板着的面瘫脸上,此刻也丰富多彩了起来。
等宫战权踩着军靴走进来时,就见那个一头金发的少年在呵呵傻笑,她身上穿着病服,像极了患有精神病的人。
天色太暗,又在山洞中,他看不清她的脸。
“过来!”他站在山洞门口,黑眸看不清情绪。
苏乱收回了笑,看向方希,似是询问她该怎么办?
对于人类,她不懂得如何接触,况且人类早已从一身赤裸,智商低下进化到现在的精明。
“那是军人,他会保护你的,要是抱上他的大腿,你就可以高枕无忧,顺利的离开这里了!”方希看了一眼一头银发的男人,这个男人身上的血腥味,让她恐惧,但她认得,他肩上有军衔,是军人!
苏乱站起身来,连屁股都没拍,直接走了过去,在男人面前站定,随后蹲下身子,抱住了他修长包裹紧实的腿。
隔着军裤,男人修长的腿有些温热。
这个世界规矩繁多,第一次见面,要抱大腿!
方希:“……”错愕!
宫战权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清醒过来,以为少年还要玩什么把戏,他俯身用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随后……
“啪!”
一束灯光照在少年病态白的脸上,那双浅灰色眼睛不舒服的眯了起来,眉头紧皱代表着不悦。
长得不错!除了右边眼角处一小块溃烂。
这是宫战权对这张脸的第一评价,但越好看的东西,往往最不能掉以轻心。
在一旁凌动轩快要掉下来的下巴还没收回去时,他放开了她的下颌。
如玉石落地般清冽的嗓音道:“你是谁?”
苏乱当然不是傻子,将自己的老底交代干净,她只想让这个男人带她离开这座山头,毕竟现在黑灯瞎火的。
她看向方希,试着征询方希的意见,在她虚无的点头之后,默默道:“方希。”
“方希?”
“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根本看不清心虚,而苏乱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心虚。
“你怎么进这山的?身份?”宫战权又问了一句,那双黑眸盯着她,仿佛想看穿少年的心思。
苏乱又看了一眼方希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我是方镇长的女儿。
方希平静的回答,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通灵的少年想要她的身份了。
“方镇长的孩子。”
少年的声音清冷,透着可塑性。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呢?”
宫战权眯起眼,双手抱胸,一头银发透着邪肆。
果然,下一秒。
少年又转了一次头,盯着同一个方向。
好半响才转过头来:“我是私生的。”
“……”
凌动轩被雷的不行,这个少年心里也太强大了吧?
私生子都敢如此的说?
他咳了咳,未免自家不懂风情的少将,再揭人家的伤疤:“我们确认你身份没有恶意,你刚刚也听见枪声了吧?那地方有坏人,你别怕,等天亮后,我们送你回去。”
苏乱面色一怔,好半响才道了一句:“谢谢。”
礼貌而又疏离。
话落一阵无话,苏乱重新坐在了冰凉的石头上,宫战权这时才注意到少年没穿鞋袜。
那双赤裸在外的脚,白皙如玉,但上面斑斑点点,被山林中的草割出了不少痕迹,脚腕处还有淤青。
大晚上的,一个头发染成金色,身穿病号服,还没穿鞋的少年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看向林动轩,冷声问道:“医药包呢?”
“在装甲车上,我去拿来。”凌动轩快速反应过来,退出了山洞,去拿医药包。
宫战权走近少年,居高临下的看向她,在她眼角那块溃烂处流连:“你的眼角处泼的硫酸,是谁干的?”
硫酸?
苏乱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摸了摸眼角,这块算是毁了吧?
通过那一缕被她抛弃的魂魄里的记忆,她知道这是她还未恢复苏家二少爷的身份前,被一个二世祖泼的。
那个二世祖还让她弟弟俞小景成了植物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只能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要知道以前的苏乱最宝贵的就是这个弟弟,养母死了,留下初中的弟弟算是她的全部依靠。
感情,第一上神苏乱没有,但她想要治好俞小景。
“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泼的。”
她的语气很淡,似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脸,放下了手,那双浅灰色的眼眸看向这个山洞的布局。
“不恨么?”宫战权有了兴致,这个少年仿佛什么都不在意,表情也一直淡淡,找不出激怒她的方法。
苏乱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
恶俗的男人!
“从人类的理论上,我该找他报仇,将他碾碎。至于恨?那种人不值得我恨。我忘记如何去恨一个人了。”
九万年太漫长,让昔日一个铁骨铮铮,意气风发的上神,磨光了棱角,剩下的苦寂,平淡,孤独,使她忘记了该如何去恨一个人。
“没有恨?”宫战权勾起一抹讥讽,“我倒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该如何去恨一个人。”
这个少年表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但内心也会如此么?
他又不是神!
这时,凌动轩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的医疗包递给了宫战权,火红色头发下面,出了一层薄汗。
“你该去锻炼一下了。”他接过,回头看了他一眼道。
“草!”凌动轩直起身来,拿出手电筒去照明,“我身体好的很,还不是看这位小弟弟的面子上,才跑那么快的。”
宫战权拿着医疗包,蹲了下来,托起苏乱白如玲珑般的脚,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脚上,愈加显得脚白皙。
“你要干什么?”少年这时才有了一丝情绪,语气加重了几分,脚也开始往回缩。
“别动!”他皱了皱眉,用纱布沾上酒精,将脚上的泥土给擦干净,之后又喷了一些消肿的药剂。
才将她的脚给包扎起来。
苏乱感觉脚边麻麻的,在男人的手中,还有点温暖。
这时感官才回来,她看向被男人扔在一边沾着血迹的纱布,原来她脚破了,人类还真是脆弱!
她动了动脚,右耳上黑曜石般璀璨的耳钉因为手电筒的照射,反光了一下。
宫战权叹了一口气,见她这种无知的模样。
又默默地给她穿上了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