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最近你和捕头老刘总是混在一起,究竟在做些什么?”县老爷苏子善盯着他儿子苏修德说到。
“爹,儿子我只是叮嘱老刘年关将近,要注意县上治安,尤其是小偷小摸的,让乡亲们过个好年。”苏修德笑道。
“是么”苏子善冷笑道,“老刘欠了恒通赌坊四千两雪花银,被逼的有家不能归,我都准备保他一条命了,却听说他一夜之间还清了银子,听说是你给的”
“这……这些坊间传闻父亲怎可相信”苏秀德心头一沉,开始结巴起来。
“我本来也不信”苏子善好整以暇的嘬了口茶,“我一年的俸禄亦不过二千之数,加上县城里数家铺子,一年下来也不过五千上下,银钱自有账房打理,也并无差错,每月给你的例钱也不过百两,你怎么会有四千两银子,我着实想不通”
“是啊父亲,我哪有那么些银子”
苏子善冷笑道:“此事且放下,今天下午千里香家的小姑娘萧小花来送香,是你接见的吧”
听到小花的名字,朱明抖了一下,这趟没白来!
“是儿子接见的,儿子还顺道结清了这个月的香火钱,还给了赏金”
“可她出了县衙门就不见了”苏子善喝到。
“这儿子可不知道了,许是小姑娘贪玩,去哪玩去了吧”苏修德的声音有一丝迟疑。
“临江县与周围几个县城,这数日来均有少女失踪,现在萧家小丫头也不见了,希望和你们没有关系”苏子善到。
“当然没有关系,怎么会和我们有关系!”说完,苏秀德脸色一变,“爹你诈我?”
苏子善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你从小就是个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料子,你总是怪我这个不让那个不许,却不知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碰的。你有那个心,却没有那个本事,最是容易坏事,比如这次,你看,我其实什么也没说,你自己便漏了馅”
苏秀德脸色愈来愈难看,苏子善接着说道:“我且一猜,你看看对不对。“
苏子善继续说道:“不知何日起,临江县来了一伙人,这伙人昼伏夜出,不知栖身何处,整个临江县以及周围县城均无察觉。他们想要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就势必要和熟悉临江县的人合作。这个人必须在临江县有些势力,黑白通吃,最好有官方背景,这样方便他们行事。这个人必须有把柄在他们手上,这样方便他们控制,这个人却不能太有能力,否则有可能反被咬。”
苏秀德听到“咬”这个字微微的皱了下眉头。
“你不要觉得有些刺耳,好像为父在侮辱你”知子莫若父,苏秀德舟一皱眉头,苏子善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于他们来说,一条狗,一条听话会咬人却不敢违背主人意志的狗,正是他们最希望找到的,于是他们找到了你,临江县最大的官二代,一个长期被他县官老爹压制的官二代。多么完美,本地人,有势力,志大才疏,且被人压制,而他们必然承诺可以实现你的志向。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这么凑到了一起。”
“不过是父亲的猜测而已,您并没有证据。”
“你除了从小跟你到大的书童,并没有什么心腹”,苏子善并没有理会他儿子,自顾自的说道:“于是你设计了捕头老刘,老刘这个人办事得力,懂分寸,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就是好赌,但他也只是小赌怡情,见好就收,所以我一直没有说过他。直到那天,他在赌坊连胜十一把,赢得赌坊老板脸都绿了,只好拿自己赌坊的地契做赌注,一局定输赢。自古钱帛动人心,老刘终究没有忍住,一个连赢十一把的人,才不会想到自己下一把会输,可偏偏就是那一局输掉了他一辈子的积蓄,外加四千两白银。他怎么还的起,恒通赌坊的人追债都追到他家里了,县衙里都是他欠了赌债的流言,还让他怎么当捕头,下面的捕快谁还服他,莫说捕头了,再还不上连命都保不住了。我猜这个时候,老刘的贵人,你变出现了,你让他帮你办事,你便帮他还钱,这钱自然不用还,因为恒通赌坊只怕也是你们的人,当然老刘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和赌坊是一伙的。你选目标,他们抓人,老刘挡住所有报案的县民,并且总把案子往歪路上带,这事便算成了,是不是?”
苏子善看到儿子的脸色极其难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说我没有证据,不错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是我只需把老刘和恒通赌坊的人抓起来,我就自然能让他们开口,你莫要忘了,我是哪里出身的。而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
苏秀德浑身一震:“什么,缉捕司已经知道了?”
苏子善叹了一口气:“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便又着道了”
“父亲,你……”
“我不在乎你有些小动作,我管得了你一时,管不了一世,但我不喜欢有人骗我,尤其是我的儿子,缉捕司虽然暂时没有注意到这里,但是一旦注意到了,谁也救不了你”苏子善双眼紧盯着苏秀德:“所以,你是否准备好了全部告诉我?”
苏秀德瘫坐在地上,似乎被缉捕司三个字吓得不轻,朱明很是好奇,缉捕司到底是什么地方,能将县老爷的儿子吓成这样。
“父亲救我,父亲想知道的我全都说”苏秀德颤声道。
“这群人的真实身份必然不让你知道,但你总该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父亲,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是什么组织,但是他们出手阔绰,好像从来不在乎钱一样,我知道每次和我交接的,是两个一黑一白,手持哭丧棒和招魂幡的,好像地府黑白无常的两个人。我把消息告诉他们,再让老刘提前把附近衙役调走,他们自己会去抓人,无论是在街上还是家里,他们从无失手,别的我都没见过”
苏子善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做了这么多事,什么都不知道,虽然他知道这样的组织势必不会将自己的人员构成泄露给别人,更不会将自己的落脚地告诉别人,但儿子这几乎什么都不知情也实在太令自己不满了。看来从他嘴里是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张口道:“行了,你去吧,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死都不能说出来,不然为父根本没法保住你。”
苏秀德如蒙大赦,道了声儿子去了,便急忙忙的走了,似乎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灯火摇曳,躲在屋子外面的朱明已是一身白雪,更加难以发觉。
只听屋内苏秀德说道:“老刘已是他们的人,现在能办事的只有你了。”
“老爷但请吩咐”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朱明顿时一惊,这么长时间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屋内还有第三人,此人隐匿身形的功夫也是极为高明。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苏子善问道。
“爷,我已经查过了,城内并无陌生人出现,起码没人看见,恒通赌坊这几个月倒是从各家米粮铺分批多采购了些粮食,加起来能够数十人食用数月。”
“恒通赌坊便不是他们的人,也和他们关系密切,应当知道的比秀德更多,这批多出来的粮食想必就是给他们的,你可查清楚是如何运输的,又运往哪里?”
“爷,萧家姑娘失踪的那个晚上,他们在路上撞见了行人,暴露了踪迹,我因此远远的跟住了他们,他们化身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抬着几口大棺材,从东门出城,这些人轻功极好,几乎踏雪无痕,出了城我便跟丢了,但我估计,应当是在东门外的雁绝山里。“
“嘿嘿,这么高的武功,再装神弄鬼,难怪最近都是闹鬼传说”苏子善笑道。
“爷,我们需要行动么”这个如同影子一样的人说道。
“不必了,既然他们不想闹事,我们也不必私下动手,几个女娃娃而已,再说了,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厉害,咱县衙也不是对手,一切等缉捕司到了再说”
影子沉默半晌,刚要说话,苏子善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与缉捕司有过节,但是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也不要主动惹事”。
影子笑了笑:“我的命是你救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明在外面听得愤怒非常,身为堂堂县衙老爷竟如此不作为,明知这伙人藏身之所,也不去缉拿。
不过朱明知道,如果真如父子二人对话所言,那么他们也不知道小花的下落,自己可能要去判官谷里去寻找线索。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去找到苏秀德,别的不说,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此时的风雪渐消,天上难得露出一弯明月,照的大地白茫茫,照不见人心勾勾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