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骗人大作战下来,天色已然渐暗。比斗开始的钟声似乎在很久前便响过了。
放弃了今天前去比斗,磨练实战的打算,云千颜拿出埃斯特尔送自己的阵盘,和之前的玉简一同参悟了起来。
云少渊和云少霖在房间边上又圈了一小块部分,云千颜帮他们布了几个阵法,算是他们的休息活动区,毕竟修士大多有自己修行的秘法,并不习惯有外人在旁。
云七将昨天买的灵菜随意地炒了一炒,弄了一锅大杂烩,端到了桌子上。
“今天的菜也很不错嘛。”云千颜笑道,白天几乎就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晚饭总算能好好地吃些菜了。
云七抿了抿唇,坐在云千颜身边,也默默地将菜塞入自己的嘴里。
其实他这次根本没有认真做,但她似乎也并不在意的样子。
“你一会儿也送给他们一点吧,也不知道所谓不修炼的人能不能吃灵菜。”云千颜又道。
云七垂下眸子,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挑了些菜和灵果,慢吞吞地向那个新开辟出来的角落挪了过去。
云千颜并没听太在意云少渊的回话,因此也没听太清楚对方到底说了什么,但那个清晰的“主君”却莫名其妙地越过重重屏障,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她真的没有保下他们的能力啊,就这么“主君”“主君”地叫着超有心理压力的啊!
云千颜扶额,眼看着云七面无表情地走回来,坐到自己身侧。她又伸出双手,捏了捏他那张看起来莫名严肃的小脸。
“你以后要是会说话了,千万别叫我什么‘主君’啊。”云千颜笑嘻嘻地把他的脸当面团揉捏着。
云七微眯了眼,呆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动作,见她停下了手,才伸出手,在她手心里划着——叫什么?
“当然是‘姐姐’啊。”云千颜道,对外她都称云七是她的妹妹,他当然应该叫她姐姐。
云七的嘴角微微扬起,原本心中没来由的不忿莫名散去了许多。他再次伸出了手指,在她掌心勉强地画出“姐姐”二字。
云千颜笑嘻嘻地夸了他两句,摸了摸他的头,收拾完碗筷之后,便又开始钻研阵法。
有埃斯特尔送的阵盘作为辅助,她对玉简中的各种心得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云七也开始修行那块蓝骨头里的功法,云少渊和云少霖两兄妹似乎原本也有自己摸索出来的一些修行口诀,只是他们并没有来找云千颜指导,云千颜便也没有主动去管。
她并没有长期收留两兄妹的打算,一个云七因为擅自和自己结了血契,不得不管,再加上两兄妹的话,她实在没有这样的精力。双方互会成为对方的拖累,除非局势好转,或是自己能力增强,倒是可以再做打算。
只是,修行这东西急也没有用,只能一步一步积累,自己似乎比这个世界里的人的普遍战斗意识要高,这也是自己唯一能依仗的东西了。
说起来,九玄剑多半不能直接在台上用,免得又有鱼城的事情发生,如今自己算是怀璧其罪吧。最好明天能再去买一把剑。
想到这里,云千颜又在腰带中翻寻了一下,拿出了那块本就存在于腰带中的黑石板。
昨天晚上,总觉得这黑石板貌似干了点什么,但因为云七的打断,便也没有进行下去。
她本来只是想稍作打量,若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便和一开始在乾坤袋里的那本诡异本子放到一起,她的思维却逐渐飘忽了起来。
她很难用什么词语来正确描述自己所处的状态,明明意识清晰,却无法思考,她想伸出手,却无法将命令传递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禁锢在了自己的身体里,无法动弹。
身后,脚步声清晰地传来,由远及近,有节律的声响,像是一下一下击打在她的心上。她想转身,她想做出防御的动作,或是直接先发制人,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僵在原地。
脚步声停了下来,但听声音,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
轻缓的呼吸从她的头顶上方传来,然后一寸一寸地,缓慢下降。
她全身僵硬,却连一个简单的转头都无法做到。
呼吸声贴近了她的左耳,那是个低哑,又有些磁性的男声,带着几分嘲讽一般的笑意:“杀了她。”
“怎么了?”听到异样的声音,云少渊从阵法中走了出来,却见云七面朝自己,手中握刀,如临大敌。
“云七?这是?”云少渊被云七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隐约看到云千颜似乎躺在云七身后的地面上。
云七双手握刀,牙关紧咬,狠狠瞪视着云少渊,好像只要他有半分异动,他就会径直挥刀劈去。
“云七,冷静点,少渊没有要害主君的意思。”云少渊又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云七以为的安全距离。云少霖见云少渊许久不回来,也疑惑地走了出来,拉住了云少渊的衣服,躲在他身后。
“云七姐姐,怎么了?”云少霖探出了头,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前不久还寡言但温柔地给她泡茶的小姐姐。现在的他满身杀意,赤红的眼眸像是丛林里盯上猎物的猛兽,或是锁定了目标的毒蛇。
“主君受伤了?”云少霖自然也随着云少渊,称云千颜为“主君”。她看云七并没有要主动攻击的意思,胆子也大了一些,探出了身子,站到了云少渊的身旁。
云七并不答话,也没有要写字的意思,只是依旧挡在云千颜和云少渊两人之间,眼神冰冷。
龙城城主府内。
女童自在城主府住下之后,便赖着不走了,时不时翻到城主府的酒窖里,把陈年好酒饮尽,然后又被自己的徒弟念叨一整天。
女童在喝完酒后,自然也会留下不少法宝、丹药。那些东西对她而言用处不大,但对城主而言却是好东西,因此,城主对于女童的“偷酒”行为也并不阻止。
“好酒!”女童又在酒窖里泡了一天,脸颊泛红,但也只是稍有醉意,眼神依旧清明。
“师父!”终于在酒窖里找到女童的青年紧锁眉头,“一众宵小借我们夷山的名号招摇撞骗,师父却还在这里整日喝酒吗?”
“唔,也没有什么不好嘛。”女童伸了个懒腰,“你啊,总是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挺有意思的事情被你弄得了无生趣。”
“这事关夷山学院的名声!”
女童摆了摆手,笑道:“信了的人才是本来就在内心看不起我们夷山吧。”
女童目光微凝,但很快又变成懒散的表情:“他不想加入我们夷山,我们还要抢他一个区区筑基不成?”
青年的脑子转了转,才明白师父是在说“初级魔法师”。真是,师父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套乱七八糟的另类等级分类,弄得他们这些当徒弟的也不得不去适应师父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名词。
对应上了名词,青年却又奇怪道:“那个莱特恩不是想加入我们夷山的吗?”
女童又喝了一口酒,闻言白了青年一眼:“他哪里心甘情愿想加入夷山了?若是他出生艾氏,选的必是中曲。夷山只会不断提醒他最不愿被提起的身世而已。”
“看他行事,眼高于顶,自大狂妄却又被身份压着不得不做小伏低,厌恶出生却又无法改变。一开始的少年,身份低于他,而又畏首畏尾,恰好能将他心中的狂妄自得激发得淋漓尽致,之后步步棋局,像是他主导一切,却其实完全被那男生,不,该说是小狼崽吗,牵着鼻子走。”
女童轻笑,心情颇好的样子:“要不是我们刚好在这里,假狮子自己帮忙抹去了骗子的痕迹,怕是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我好奇的倒是,在不怎么了解莱特恩为人的情况下,小狼崽到底是怎么想到要用加入夷山这个诱饵的。”女童一手托腮,眯起了眼睛,笑得无害。
青年皱眉,满脸的不赞同:“就算如此,她也是在恶意诋毁我们夷山。她还说师父要用鼎……”
“诶呦,得了吧。”女童一拍额头,“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去去去,别管这事了。”
青年依旧满脸不满,不愿离开,但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忤逆师父,只好道:“那师父今天晚上不可饮酒。”
女童目光死寂:“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