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位林大人是怎么认出她的,但她可以肯定,既然还专程上门来跟她说这么一番话,林昭不但知道她的身份,还知道她是为阮兴而来。
阮梓宁手指叩着石桌,面色冷凝。
实际上,结合昨日韩子臣的反常,她对林昭的话已经信了八分,特别是他还提到了五年前的那桩案子。
要真的是柳家与阿叔的失踪有关联,这事儿还真的就不好办了,也难怪县令和韩子臣会千方百计的阻挠自己掺和进来。
于柳家而言,自己不过蝼蚁。
阮梓宁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柳家这一趟,她还真的就非走不可了。
阮梓宁起身往屋里走,脸上还带着病容,一双黑亮的眼睛却凛冽发寒。
萧璟站在窗前,看着阮梓宁一身煞气的回屋,眉梢微挑,眼睑半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晚,韩子臣依旧没有归府,朝廷派来的赈灾使的队伍马上就要入城,加上又有柳府的案子压在身上,这几天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他不回,对于阮梓宁来说当然更好,少了一桩麻烦。
入夜,阮梓宁去敲了萧璟的房门,两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阮梓宁脸上的沉郁之色散了不少。
今日正好是十五,阮梓宁没着急回房,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投在她脸上,往日的笑意不见,神色清冷,远远看着倒是有种出尘之感。
又在院子里站了半响,直到感觉到凉意,阮梓宁才打了个哆嗦,携裹着满身寒意进了屋。
翌日清晨,阮梓宁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一身玄衣站在院子里的萧璟。
阮梓宁愣了下,才提着特制的小皮箱慢吞吞的走了过去,“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萧璟淡淡的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仍旧是一身少年郎的打扮,只是一贯的青衣换成了黑色的束马装,萧璟冲她伸出了手。
“干嘛?”阮梓宁一脸懵逼。
“箱子,”萧璟淡淡道,依旧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不是说让我扮成你的助手吗?自然要给你拎箱子。”
阮梓宁一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昨晚萧璟提出要和自己一起进柳府,她就开玩笑提了一句让他扮作下人给她打杂拎箱子,没想到他还真当真了?
就算他想提,自己也不敢给啊。
“别,不敢劳动您的大架,我怕折寿。”阮梓宁摆手,越过他就要往外走,却被人一把扯住,紧接着,拎着箱子的手一麻,转眼箱子就已经易了手。
“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一个箱子记仇。”萧璟瞥了她一眼,拎着箱子就出了门。
阮梓宁揉了揉手腕,撇撇嘴也跟了上去,箱子分量不轻,有人抢着提最好,正好给她减轻负担。
另一边,刑司衙门,因为今日要去柳府办案,林昭换了一身蓝色的八蟒五爪蟒袍,头戴白色玻璃顶戴,正是大秦六品官员应有的装束,在一身官袍的映衬下,林昭本就端肃的脸更显得有些肃然。
林昭负手站在衙门堂中,眸色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人,”一旁的衙差看了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不禁小声催促,“大人,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明日赈灾使就会进城,而柳家少爷的案子还没有头绪,柳老爷子震怒未消,顺天府尹亲自下令,柳府的案子三日之内要破,而今日,已经是第二天了。
林昭皱眉,“不急,再等等。”
“还等?”他家大人一大清早就来了府衙,在堂中已经坐了一两个时辰了,他知道林昭在等人,却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人,衙差算是林昭的亲信,见他还说要等不由得有些惊愕,却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着急,盼着大人要等的那位快些过来。
林昭其实也不确定阮梓宁会不会来,柳府与韩子臣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韩子臣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古突然对上柳府,他思来想去只可能是为着阮兴的事,他都能查到的事情,韩子臣只会比他查的更清楚。
加之阮梓宁又突然出现在顺天府,应该就是为阮兴而来。
既然如此,她没理由放过这么好的进柳府查探消息的机会。
林昭眯了眯眼,耐着性子等。
直到——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再耽搁下去一上午的时光就要荒废了,林昭捻了捻手指,难不成还真的是他估摸错了?
一口气莫名的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林昭眸色沉沉,“走吧,去柳府。”
柳府外,阮梓宁倚在柳府大门口的石狮子上,看着大门紧闭的柳府大门,吹了声口哨,“这柳家倒是有意思,他家公子死了也不说挂个白幡,来往宾客都没有,不大符合柳府的地位做派啊。”
萧璟手中还拎着她的皮箱,闻言瞥了她一眼,“柳家公子去世的消息被人刻意压下去了,知道的人不多,自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办丧事。”
“知道的人不多?”想到那日酒肆中,柳府管事带人闹事的那一幕,阮梓宁挑眉,不由得诧异道,“柳家老爷可就柳公子那么一个儿子,现在儿子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的,柳老爷怎么会愿意将独子的死讯压着?”以柳家的德性,就算不大张旗鼓的满城抓人,也不该就甘愿这么无声无息的,看着情形,应该是打算私下解决了。
“江南水患之危还未解,柳家可是江南商会的领头人,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是比他独子之死还要重要的?”萧璟淡淡道。
看着恍然大悟随即陷入沉思的阮梓宁,萧璟眸色深了深,飞翎卫就算了,他北抚镇司还缺人,君烨毕竟只是主攻医术,在仵作一道上不算精通,他有意招揽阮梓宁,也不介意多说一些。
阮梓宁将萧璟的话在心中琢磨了两圈,她本就聪明,虽然对这些弯弯道道不是很清楚,但已经心里有了底,能让柳老爷甘愿压下独子身死之事的,自然只有一件,那就是柳府的存亡。
阮梓宁舒了一口气,瞅了两眼萧璟。
萧璟话里这意思,不会柳府也是他们这次要除去的目标之一吧。
她不怀疑萧璟话里的真实性,倒是有些好奇他居然会告诉她这些,有些不合常理啊!
不过——
想到让飞翎卫出手的那些人家的下场,阮梓宁心情颇好的扬了扬眉。
英雄所谋亦同,到时候倒是可以考虑让萧璟帮她一把,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帮这个忙。
这边两人心思各异的盘算着,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
阮梓宁抬头看去,两队人马迎面而来。
领头的人,她都十分眼熟。
“我擦,这什么运气。”阮梓宁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