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在村委会整理了一下午的资料,到了傍晚医院来电话,说是安美玉醒了,郑富豪载着他们去医院。
一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安详正坐在床边跟安美玉交谈,兄妹两人眼中都含着泪。
何耀孟良超留在外面,江月和方维维进了病房,安详也被警务人员请了出去。
安美玉扭头神色淡淡的看着江月,“连死都不能满足我啊。”
江月坐在病床旁边,“你死了到是解脱了,但你就没想到你家人?五年前你的走失让你哥哥愧疚到如今,现在你又想死在他面前,想让你哥哥往后余生都活在痛苦中吗?”
江月话落安美玉双眼颤了颤,眼中都是愧疚的神色。
“现在还想不开吗?”江月问道。
安美玉抿唇,闭上了双眼,“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月看着她暗叹了一口气,“孙铁龙的头颅和孙铁牛的尸体在哪里?”
“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
“扔到后山的山崖下面了。”
方维维走出病房对着外面何耀说了地址之后走进来。
“为什么不寻求帮助而是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
安美玉嗤笑一声睁开了双眼,用极其讽刺的眼神看着江月。
“求助?向谁求助?江处长,你怎么这么天真呢?”
安美玉撑着胳膊坐起来,掀起病服的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伤疤。
“看到了么,这些伤疤只是冰山一角,五年前我像是一条狗一样被卖进了牛桂琴家,牛桂琴眼里只有孙子,我就成了她两个儿子的生育机器,两个畜生对我做什么你能想象得到吗?”
安美玉看着江月,“想来江处长是想象不到。”
江月蹙了蹙眉,安美玉越是云淡风轻她越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绝望。
“怎么,江处长这就不能忍受了?我还漏了一个孙明呢,那个畜生也侵犯过我,三个男人,是不是更无法想象了?三个,呵,三个,他们哪里把我当人看过?”
“我也想逃啊,但我能逃到哪里去?全村上下每一双眼睛都盯着我,我也尝试过逃跑,连村子都没逃出去就被抓回去,打断腿用铁链子拴起来,我还怎么逃?”
安美玉眼圈泛红,紧紧的抓着床单,肩膀在发抖。
“我的人生毁在了这里,自然就应该在这里结束,所以他们都得死!”
安美玉怒吼,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病房里的气氛很沉重,江月即使是预料到安美玉遭受了非人般的待遇,但真的听安美玉说起来时心里还是不舒服。
江月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会……”
安美玉挥开了江月的手,“说的轻巧,怎么可能轻易就能忘记?哼,人我也杀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安美玉抹了脸上的眼泪躺在了床上再次闭上了双眼。
江月握了握被安美玉挥开的手,“谢谢。”
安美玉湿漉漉睫毛颤了颤,睁开就看着江月,“谢什么?我可是杀人凶手。”
“但你确实解救了五十多名的受害女性,我替她们谢谢你。”江月看着安美玉,“还有,那天晚上吴语确实看到了你,但她没有跟我们透露你的信息。”
安美玉嘴唇在颤抖,“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声音哽咽。
“我想告诉你,不要放弃。”
安美玉眼泪再次没有忍住,她是手背遮住了双眼,“呵,警察都这么会煽情的吗?你不去当谈判专家可惜了。”
江月扯了扯嘴角坐下来。
“我还能继续提问问题吗?”
安美玉拿开手背,眼中却多了几分释然,“问吧。”
“那份名单你是怎么得到的?”
安美玉顿了一下看着江月,“我能不回答吗?”
“那我换一种方式问,名单是孙守业提供给你的吗?”
江月话落,不光是安美玉,就连在旁边的方维维都小小的惊了一下。
孙守业?不是排除他了吗?
安美玉看着江月不知怎么的嘴角露出了笑意,“江处长,你这个人真是……很神奇,我是不是没有事情能瞒得了你?”
方维维着急上前问道:“所以是孙守业给你提供的这个名单了?”
安美玉叹了一口气点头,“嗯。”
似乎是想着什么安美玉沉思了片刻,“以前几次逃跑都是他帮我的,后来也是他让我装疯的,他说只有装疯让牛桂琴一家放松警惕才有机会逃走,你又是怎么知道名单是他提供给我的?”
江月握了握手里的笔记本,“其一,光靠你自己是没有办法弄到这么详细的名单,其二,昨天我在街上间接的打听了村里的情况,无意间听说孙守业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外地待很长时间。”
“村里人都认为孙守业是世界各地找他的女儿,就连我当时听了都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今天下午我查孙守业的银行消费记录却发现了根本就不是那样。”
“银行记录显示的孙守业这五年来去过的地方和名单上记录的地址都能匹配,这五年来孙守业跟踪孙建功秘密调查出了这一份名单,你给吴语的那一份,是从他那里誊写的吧。”
江月说完,安美玉淡淡的笑了笑,“你又猜对了,江处长,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很让人很害怕?”
江月点头,“所以他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鬼见愁。”
安美玉噗嗤笑了,“很贴切,不过关于孙守业的一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吧。”
江月挑眉,“什么?”
安美玉叹了一口气,“从孙家庄你也能看出来,像我们这些被卖进来女人是逃不出去的,平时村民们漠视这些发生,等警察来村里调查他们会互相掩护把人藏起来,警察不知真相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孙守业自然知道这些,所以他尝试过用自己的力量解救那些女人,在外地有一次被全村人追掉进了冰湖里差点死掉,还有一次被人抓住差点打死,所以被解救的这些女人最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如果不跟你们说这些事情恐怕他永远不会对第三个人说,他是英雄,当初在知道我计划杀人时他劝阻过我,不过我没听,也幸亏我没听,不然怎么能把你招惹到这里来呢?又怎么有机会公布那份名单?”
说完这些安美玉吐了一口气,“都说完了,一身轻松。”
江月和方维维一阵沉默。
两人同时想到了今天早上询问孙守业的情形。
江月记得自己质问过他为什么不匿名举报,当时的孙守业表现的很无力。
那种无力其实是尝试了无数次之后没有结果的妥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