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支队伍已经走出了异教徒的势力范围,可以说已经走回了天幕的土地中。以他们的身体状况和精力来说,这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一般的过程了。只是这队伍还暂时还没有走进完全被掌控,或者说圣堂所掌控的范围中而已,还仍然在中间的交界之处。”
“那么,这支队伍又是为什么被追上了呢?在走出自己的土地之后,异教徒们应该不会那么的猖狂,也不会走的太快吧。”
栾肃又抬起手,很猛烈的抓了抓自己的头,看着他的架势就仿佛要抓破自己的脑袋一般。显然,接下来他要说直接给他的精神压上了一份沉重的负担:“这支队伍里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异教徒大部分都去参加他们的集会了,而在这交界出原本也是圣堂中的人活动的更多一些。所以,这支队伍中的人也感觉燃起了心中的希望。只是,他们遇上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基本熄灭了他们心头的希望之火。而第二件事,则是彻底的摧毁了他们的一切希望。”
“熄灭,摧毁?”
“第一件事,这支队伍在逃脱的过程中,曾经遇到过另一支圣堂的队伍。他们也向着这支队伍发起了求助,但是,这支队伍并没有搭理他们。”栾肃的脸色已经渐渐地沉下来了,他表情的变化也没有加以掩饰,完全在落在了周围人的眼里。
“无视?你确定是被无视,而不是他们没有看到吗?”
“这两支队伍甚至搭上过话,又怎么可能是没有看到呢?万幸逃脱的成员们拼命的求助,才引起了那一支圣堂队伍的注意。甚至,他们还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只可惜,闹到最后,队员们也只是没有被当作异教徒处理,而且只得到了一句冰冷的回答。”
“什么回答?”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没时间来管你们。想要得到帮助,去找其他人吧。’”栾肃一脸阴沉的说出了这句话。
喀诺不再去询问这究竟是不是原话了,虽然从程序上来说,她或许需要这样确认一下。但现在她却有些不想这样做了,这样做仿佛太过分了,甚至是一种讥讽,她安静地等待着栾肃接下来的话。
“这样冰冷的拒绝虽然让队伍有些灰心,却还没有完全湮没了队员们想要获救的心情。他们继续走着,朝向圣堂在此处的根据地而去。而且,他们也的确走到了圣堂的根据地,的确来到了圣堂驻扎营地的大门前。不过,时间在流逝,他们前脚刚到这个地方,追踪他们的异教徒团体也已经追了上来。”
“听起来,这真是争分夺秒。”喀诺的眼睛在闪烁着,虽然无论是栾肃所说的,还是她所讲的,似乎都把这个过往事件指向着更好,更积极的方向而去,但喀诺的心情却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差。去听一个已经知道了结果的故事,无论其中的过程多么的婉转曲折,无论有少跌宕起伏,只要这个结果让人失望,那么中间听的再多,也总是会让人失望的。无论其中有过多少次正面的发展,有过多少次或许看上去像是希望的发展,在已知的结果下,这些都不过是最后绝望的肥料而已。这些发展越是繁多,越是丰富,最后培养出的绝望之花就越是美丽,越是摄人心魄。喀诺甚至有些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并非是厌倦了这冗长的讲述,她只是厌倦了这种心情,那种无力与无奈的心情。
作为斥讼人,她本不应该给自己代入如此丰富的情绪,不应该让自己陷入这些事件当中,她应该以更高的眼界和思维来看待这些事情。可惜,虽然喀诺的意志,决心,她的学习能力和应变都不算差,甚至可以说很强,但她却并不专业,这也是她头一次坐上一个原本不会属于她的位置。喀诺并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主动的意志力去规避什么,所以她不法避免的陷入了一种阴郁的情绪当中。
尤其是栾肃所说的这件事情,多少在喀诺的心头勾起了一些潜藏的情绪,虽然这件事与喀诺无关,但其中这些人的心情,她却多少有一些类似的体会。所以,她也更容易地陷入到其中,陷入到一种特别的情绪当中。
她感觉自己的手与腿已经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栾肃还没有把这个故事说完,但这个结果喀诺却先他人一步,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不过,她的思维仍然在缓慢地解冻过程中,而在这个时候,栾肃已经继续说完了这整个故事。
“但队伍的成员们毕竟已经到了圣堂据点的高墙之下,他们原本以为,就算这些异教徒追了上来,他们也总算是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惜,这片刻的放松却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巨大的危急之中,让他们万劫不复。原本,队伍还以为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到圣堂的怀抱当中,可以摆脱这过去半年的阴霾,痛苦与折磨,好好地修缮一下自己的身体了。但是,队伍却碰上了一个他们从未想过,也从没有人觉得自己会碰上的问题——圣堂据点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而且也并没有丝毫要为队伍敞开的意思。队伍的成员们已经再三的向圣堂据点上的守卫们询问,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那些驻守的圣堂成员们却无动于衷,甚至丝毫也没有想要打开那扇拦在队伍前大门的动作。所以,三边微妙的关系让这块地方陷入了僵局,队伍停留在中间狭窄的区域,不能进也不能退;异教徒们不敢踏入圣堂的领域,虽然他们与圣堂是敌对的关系,也十分的狂热,但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常识,轻易踏足圣堂据点的范围只能让他们尸骨无存,所以他们也不愿意轻易进来,但是也并没有更多的后退,只是死死地站在划分的界线上,赌死着队伍的路;而圣堂驻地的成员们却高高在位居高墙之上,冷峻的看着下面的这些人,仿佛就像是在看一群正在捕食和逃亡的动物一般。这样的僵局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甚至长到让天色已经由明转暗,长到足够让人不得不堆起柴木,筑起一个小小的营火才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喀诺已经在用自己的鼻子出气了,她的嘴巴紧紧地抿着,就像大部分在观众席聚精会神听着的观众那样,不过不一样的是,她离得近些,还能说些什么:“那么,就没有人去通报一声吗?”
“当然有人去通报了在队伍到达的这一刻,圣堂驻地上就有人去进行通报,确认身份了。但通报这样的事情嘛,就像是请求别人的帮助一样,无论是在时间还是结果上,都不是主动的一方可以去把握,去操纵的。自然,对于队伍来说,剩下的唯一办法就只有等待了。只是这样的情况对于队伍中的成员来说,也是一种极差的体验。毕竟等待时间实在太漫长了,队伍中的成员原本就已经是长途跋涉了,而且身上多少也带着一些旧伤,他们的精神也在长期的压抑之下,很长时间没有放松过了,也不敢放松。而另一边则不同,追捕逃脱者的异教徒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在夜色中潜伏了下来,这些人毕竟是异教徒中的精锐,他们的经验就比这脱逃的队伍要丰富的多了,更何况他们的身体状态也要更好。这支脱逃队伍的成员,一直都在等待他们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在深夜的时候也终于出现了。只可惜,实际上这并不是他们的机会,只是这队伍当时没能意识到这一点。”栾肃一边抚摸着自己的后颈,一边紧紧的皱着自己的眉头说着,“圣堂的回复终于来了,但这根本就不是队伍的机会,或者说这支队伍早就已经没有机会了。等待机会的是那些异教徒才对,而这群追猎者也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在队伍的成员们几乎都已经精神衰弱,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在这个人体最虚弱的时间点,圣堂的回复终于到了,但带来的却是对这支队伍来说实实在在的噩耗。队伍成员们的身份没有被确认,不仅大门没有敞开,连这中间的地方都已经变成了不能滞留之处——是的,他们被圣堂驻地的守卫驱逐了。”栾肃的嘴忽然停下了,似乎有一片雾气蒙上了他的双眼。
“驱逐?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没有提供帮助,只要不是异教徒就不该被驱逐吧,这些圣堂驻地的卫士们又是怎么说的呢?”喀诺有些疑惑,这样的方式已经不是对待不认识的人,而是对待敌人了,似乎有些太过分了,也很不符合圣堂一贯的作风。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个队伍在某个环节的处理上出了什么问题。
“没错,如果在天亮之前,队伍没有离开的话,那么他们就会被当作异教徒的渗透团体来对待。而且,这已经是宽容的条件了。似乎圣堂的驻地最近并不太平,本身也被有些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栾肃眨了眨眼睛,驱赶了那一阵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