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尚抬头,开口问道:“斥讼人,你的信已经读完了么?”他似乎也有些疑惑。
这封信似乎还有一个重要的部分被避过了,喀诺遗漏了一封信件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落款。
但喀诺也同时皱了皱眉头,她来回翻转着信纸,另一只手甚至都已经摸上了信封,正反面都看了一遍,才回答到:“是的,仲裁官大人,这封信所有的内容,所有有字的部分都已经读过了。但是,并没有落款或者表明信件来源的东西。”
“是吗?”云尚倒也不急不躁,似乎也并不为这预料之外的状况而生出了什么想法。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可以继续了,斥讼人。”
“是。”喀诺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很快就展开了第二封信,继续读道,“尊敬的议员大人,很感谢您能够开打这封信信件。这一次,我们碰到了麻烦,不得不寻求您的帮助。西地的一些山道与谷口似乎并不像我们曾经所预估的那样,是完全的无人区。似乎在一部分的山谷中,有一批十分恶毒的,行为险恶的人群,他们似乎完全不从属于天幕的掌控,而且也无法进行任何的沟通。这些人的存在是一种极其不合理的情况,我们不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但是从初步的接触来看,我的队伍却损失惨重,即使是介入了保镖的队伍,似乎也没有能够逃过这些人的毒手。从下一波进发西地的队伍开始,会配备一批更精良的装备,我们这里会准备更好的保护,但我们诚挚的期望,您也能够做出对应的回应与动作,以保证我们的合作能够更加通畅的进展下去。恳切的请求您。”
喀诺继续拿起了第三个文书,不过这次她没有继续读,而是开口说道:“第三件东西,和前两样区别很大,就暂时先不读了,我们可以先总结一下前两封信的内容。”
这之前的两封信,说的是同一件事,无论从信的规格还是信的内容来看,似乎是同一个人按照时间顺序写给迦的信。只是单纯从信上的文字内容来看,是看不出什么实际的东西的,也未必能够拿来当作证据。不过,这个结论也不是完全固定的,也完全可以从另一角度来理解这些信件,比如喀诺现在话里所说的这个角度:“虽然我们并不清楚这信件中这些事情所指究竟是什么,但可以清楚的看到,迦与写这封信的人有着明显的合作关系,而且这种关系也是非常亲密的,甚至信件中都不需要任何的落款,就可以表明这样的关系。这其中显然牵扯到了某种公共的事件。其中所说的道路,西地以及麻烦,都是这两封信件中的关键词。”
喀诺忽然把头转向了云尚,俯身微微欠身朝着云尚半鞠躬了一下,说道:“介于我们不能很好的理解这封信件中的内容,所以我向审判庭做出请求,希望能够请出一位审判庭的辅助兼证人,一位能够比我们更好的来阐述诠释这些信件内容的人。”
云尚也点了点头:“合理的请求,我代表审判庭同意。斥讼人,你可以请出你的要请来的证人了。”
“是,谢谢您。”喀诺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就请证人上台佐证吧。”她的目光朝着边侧的门看去,这另一处的侧门仿佛应着她的目光打开,显现出了门后的人。
站在门后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并排站在这门后。门刚一打开,他们就快步的朝着审判庭的中环走去。这是一男一女,其中的男子这里的人都很熟悉,他也不是第一次站在这个地方了。
栾肃,在审判的第一天之后,再次站到了证人的席位上。而其中的女性却并没有出现过,她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厅堂中众人的目光中,虽然她身上穿着圣堂统一的服装,但是这些坐着的圣堂成员似乎也是一脸的迷惑,似乎并不认识这位他们的“同僚”。
“依照惯例,请两位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栾肃,就从你开始吧,虽然这里大多数人应该已经认识你了,但还是得麻烦你再说一遍。”喀诺微笑着,很有耐性的与她面前的两人解释着,“这样,既符合流程,也能防止有什么疏漏。”
“好的,斥讼人。”不光是语气中,栾肃全身上下都透出着一股精干的味道,他的话也比精简干脆了不少,去掉了那些多余的描述,的确带着属于战士的气质,“我是栾肃,从我在进入圣堂就职,直到迦被逮捕之前,我一直都担任他的第一副官。负责规划,执行以及处理迦的一些命令,以及有关圣堂辖下的本团事务。”
“我……”栾肃说的很干脆,但是他身旁的女子却似乎有些怯场,在轮到她的时候,言语中已经有些颤抖的感觉了。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却并不是垂落的,而是朝着身边的栾肃望去,后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但也抱以了一个回应的眼神。
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的鼓舞,这女子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叫凌忆,在一年前加入了圣堂,是圣堂后勤团的成员,负责整理圣堂的任务报告,并且进行记录、收纳与归档的工作。”
“很好,在对信件进行具体的询问之前,请各位容许我先提几个问题。”喀诺见两人都说完了,很流畅的接过了他们的话,“凌忆,根据你的描述,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你可以了解到圣堂的事件以及有关这些事件的报告文书呢?”
“是的,大人。”凌忆点了点头。
“不是大人,凌忆,叫我斥讼人,或者直接叫我喀诺也可以。”不过,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忘却,她所说的称呼却错了。虽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在这样高压的气氛下,任何一点小小的变动都会触动喀诺敏感的精神,并不会被她所忽略。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也都必须要纠正到正确的轨道上。
“是,斥讼人。你说的完全正确,这些都是我在圣堂中所负责的工作所对应的内容与职责。”凌忆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言语,说道,“不仅是事件有关的文书与报告,还有每个季度、每半年还有一年份的总结报告的汇总与书写也都是有我本人参与的。”
喀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满意的神色,说道:“很好,那么我再次确定一遍,对于圣堂历年的年记,大事记以及一些行动,你可以说是全都了如指掌,对吗?”
“没错,但是这仅限于有记录的,并且在我的权限能够接触到的范围内。”凌忆的语气渐渐的也更加的稳定了,似乎说到了她自己所属的领域,让她总算有了一些熟悉的感觉,在这个气氛仿佛凝固的地方稍许找回了一些自信,“没错,从天幕成立,圣堂正式成组开始,直到现在为止。”
“放心,审判庭无意窥探圣堂的机密,或者挖掘什么已经过去的事情。如果有任何你觉得属于秘密,或者不方便透露的事情,你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来判断要不要说出来。只是,在确认某些迦的过去的行为时,需要你以圣堂的视角来加以辅助,让审判庭,以及旁听的观众能够能加清晰的了解到当时的情况。”喀诺的话非常的温和,无论其他人听起来是什么反应,至少凌忆的脸上仿佛是被春风拂面,比之前放松了更多,更加的柔和了。
凌忆甚至还生出了几分主动:“我已经准备好了,您要问什么呢,斥讼人?”
“哦,别着急。”喀诺倒是不紧不慢,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尽快地推进这审判进程的意思,“等准备工作做完,后续的工作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你说对吧。”
凌忆的脸颊上闪过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好的,是我着急了。”
“没关系,你也尽可能的回忆一下这些事情吧。等一下,会有用的。”喀诺没有再和凌忆多说什么,而是把头转向了一旁的栾肃,她还有话是要向着栾肃问的,“那么栾肃,我也有几个问题要向你确认。你说你一直伴随在迦的身边,从你加入圣堂开始,对吗?”
“没错。”栾肃的头低着,他的眼皮也几乎是垂落着的,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眼神是什么模样。
“那么,这个时间足够长吗,足够到让你了解迦,或者知道他的性情吗?”喀诺紧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没有丝毫留出丝毫的空隙。
栾肃缓缓地抬起了头,从远处看,仿佛在他的身上时间流逝的速度都被减慢了一般,好像在刻意地做一个慢动作。他的眼睛也在缓缓地瞪大,凸显,似乎在深度的思考,纠结,然后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缓缓抬起头,停顿了好久才好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不能。不过,这个回答是我本着尊重审判庭的想法才回答的,如果再有这样沾染着主观与暧昧不清意图的问题,我只能选择闭口不言了,以防止我的回答被不理解其中内情的人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