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迦的身上,也许可以有更大的突破口,一些既不会让别有用心者有机可趁,却又能在圣堂这一块铁板上弄出些裂隙的事情,只要大祭司觉得可以利用就好,那也算得上是筹备这一场大审判中一部分不小的意义了。
毕竟迦也是圣堂中的高层,是圣堂议会的议员,要说他和圣堂没有交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甚至还掌握着一些过往的秘密。迦以往的行事在圣堂中颇有建树,更是几位议员中目前在圣堂里待的最久的人。
只是现在,云尚还丝毫看不出一点这样的端倪。虽然圣堂的人虽然对迦的处境颇有微辞,但这样是不够的,虽然究竟需要怎样的动作云尚还不太清楚,但是至少他得想办法让这些人有所行动,而且必须是公开的,暴露出来的行动。
只有这些圣堂中的人有了行动,在众人之前被看到的行动,他们才算得上是有了把柄,而云尚才能继续自己的行动。为此,就连这些圣堂的旁听者,他们也是有心挑选过的。
虽然直到现在,圣堂的成员依然保持着他们的克制与隐忍。但云尚却能感觉到,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已,他们应该快要忍不住了。即使审判的过程完全找不出任何的问题,但是这样的气氛却也不是谁都能够接受的。
迦现在仍然是圣堂的代表,虽然这个代表原也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但现在他就是圣堂在台面上最显赫,也最应该代表圣堂的人。这场审判虽然并没有用上任何过度的刑具,也没有一点可见血污之处,但却远比用些器械在身上拉扯出些伤口,弄出些血要更让这些圣堂的成员感到痛苦。一个圣堂议员,正如同一个奴隶一般沦落。
相比身体上可见的伤口,这样的景象更容易激起刺激感的视觉体验,那种自然地,不由自主地渗透了肌肤,浸透了骨头的触感才更能向着人最深层次的思维涌去,变成一柄在人的心头搅动的刀刃,而迦正好为这些圣堂的成员们提供了这样的一种触感。
这场审判对于迦自己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旁观者来说却未必是这样了。每一个问题,每一声质疑,每一个证人,每一次独白,都仿佛是一次拷问,一次小的审判,这是固定的程序。
迦是圣堂议员,圣堂的高层。既然坐拥着这样的身份,那么在享受这个名位所带来的一切的同时自然也摆脱不开这个称号原本的属性了。
迦再不可能把自己的行为和圣堂脱开联系,虽然他大部分的行为原本就是圣堂所授意的,但有些却不是。就算其中只有个别的行动是真的出于迦个人的意愿才出现的,也自然会被冠以圣堂的名号,甚至可以摇身一变变成了圣堂的授意。
这两者之间的界线本来就非常的模糊,界定的标准也非常的暧昧,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全凭怎样的言语听上去更能让人相信罢了。若是平日里的寻常事情还好,原本圣堂就是一个名以领袖之命,实以议会与各团长之令来行事的组织,有很多事情无论公私也就混在一起来算了,似乎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只是,在迦的身上,前一天所暴露的几件事情,却好像并不能那么轻易地扣在圣堂头顶。
联合着其他的组织,谋杀自己组织中的高层;诛杀天幕贵族,而且是以最残酷的手段将人灭族;为了完成任务而丝毫不在意平民的生死。这几样无论其中哪一样拿出来,那都是巨大的罪责,这样的重债别说圣堂,就是换成谁也抗不下来,也接不住。
虽然这些事情并没有得到完全的验证,而且不少也都是陈年旧事,而且是些从来没有得到查证,也再没有人追究下去的陈年旧事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确切的证据来验明的,也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去缜密的查证才能被算作事实的。
尤其是对于这些事件中的受害者来说,很多人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说法,或者是在长久的疑惑与不得甚解的状态下,得到一个合理的说法来慰藉自己的思维罢了。圣堂大师自然早就已经是过去式的人物了,如今圣堂大概和她也搭不上什么关系,就连云尚对于这个名字的印象也基本是出自那些他人的口述或者寥寥的几笔记载而已,更何况现在这些圣堂的新生代了;不管平民的死活,这倒是极大的恶行,只是这恶行太大了,反而也不太方便去界定了,对于在座的大部分人来说,更多的只是知道放任平民的生死是不正确的,但却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感官冲击,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罢了,也激不起什么太丰富的情感;但剩下的这一条可就不一样了。
云尚曾经还有些奇怪,多年之前,为什么大祭司非要让那些天幕贵族的新生代来处理辜家在灭门之后的后事,还特地让他前去监督。现在他倒是明白了,极乐城中,辜家大院发生的这件事,对于天幕贵族们来说,现在已经成了他们这个群体永远也不会被翻过去的一页了。
辜家的灭门惨案纵然不得查证,而且也没有人会再为了一个已经覆灭的家族去讨什么公道,但这一片阴影却从来都没有从这些家族们的心头挪开。这样一个盛极一时的家族,只是眨眼一瞬,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这样的状况绝不是和他们同样身份的大家族可以接受的。但这么多年,虽说不能接受却也一直都接受了,但他们肺腑间一直藏着的这口气,却总是一直在的。现在,多年前的铺垫似乎终于到了要结果的时候了。只需要一点点泄漏出来的消息,极乐城的大家族们憋着多年的这一口气就要尽数的倾洒出来了,当然不是向着大祭司,而是向着迦,向着圣堂而去。
天幕贵族与圣堂之间的纷争。这样的场面只是想想就让云尚觉得有些发抖,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这其中可能带来的后果,而是因为兴奋,似乎这想象触动了他心中的一根弦,让他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兴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到过这样巨大的,存在于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的仇恨与怒火了。
不过,云尚自己再兴奋也没有什么用处,虽然迦多少是可以引起圣堂、天幕贵族们内外或者互相之间的战火,但这样的战火也只是小火而已,能有效果自然是最好的,能省下一些的力气,不用让穹苍殿之后再做什么努力,但就算这把火没有烧起来,没有在圣堂与天幕的贵族之间产生多少的效用,其实对于大祭司来说也不会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
作为受审人,迦真正的意义并不浮于这简单的层面上。
操纵一块石头对着鸟群扔去,想要打到一只鸟并不难,但要精准地打击到数只鸟却显然是一件难以操控准确的事情,就更不用说要协调控制三种势力这般复杂的情况了。也只有大祭司以他的资源与权力,才能面前达成这个效果。迦就是这块必须被扔出去的石头,而掷出他的人,也只能是大祭司。
云尚从不敢说自己很了解大祭司,但他也算得上为数不多还能对大祭司有些了解的人了。显然,对于大祭司暮帷来说,在这两件事上,如若可以得偿所愿,那么当然很好,会让人非常愉悦,更加地满足。但即使真的没有什么进展也无所谓,也不过是维持现状,不会莫名产生什么负面的影响。
除了那些早该被洗涤的群体,这块千挑万选的石头从一而终的目标还有一个,花散。
如果说天幕贵族对于大祭司来说是一种潜藏着的威胁,但终究还是在潜藏着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去刻意的关注;而圣堂更像是一个触不到却又总是闪烁着光芒,颇具吸引力的宝物,虽然一时间可能还得不到,但也不至于让人着急上火,非得用激进的手段来得到才行;但花散与夜会却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唯独花散与夜会是不同的。
在天幕之中,穹苍殿外的其他人有再浓厚的情绪,再多的声响,甚至有了什么点滴的行动,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花散却一直都是大祭司的一块极重的心病,如鲠在喉,如刺锥心,让他如坐针毡,难以平静得安枕。有花散,有夜会在一日,穹苍殿又安得平静。
云尚的眼珠转动着,把视线稍稍地朝着花散端坐之处撇去,作为这场审判亲自下台,亲身出演的辩护人,花散距离云尚并不远,就在几步之外的地方。不过云尚的脖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动了动自己的眼珠,稍许地让视野的边角能够触及到花散的身影,让眼角的余光能够看到自己想注意的人。
虽然没有任何人提醒,云尚的身体也未曾感觉到任何的威胁,他却不由自主的让自己作出了一副警戒的模样。其实警戒也是说得好听了,云尚现在的模样更像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的样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