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鸢看到了很多个身影,这些身影似乎是正在动弹的,又似乎是凝滞不动的。原本连续的时间仿佛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割成了一段一段,形成了这种令人难以捉摸,难以透彻理解的动态,仿佛变成了一幕一幕,一层一层闪过人眼的暮影。
虽然有些古怪,有些奇异,但是却并没有影响视觉上对这一幕幕的观察。只是在这一幕幕的景象中,花鸢所见到的这些身影也与她刚刚所见到的自己一样,虽然在容貌与身躯上都能够清楚的看出这就是她刚刚才认识的那些人,但是在气质与精神上,却已经完全变了样。
花鸢见到了那个一直引导着她们的年长者。年长者似乎很是春风得意,她坐在一张好长好长的桌子尽头独立的椅子上,或者说,坐在一张王座之上。在她左手与右手两边,沿着这长长的桌子,各坐着许多人,他们的面容很模糊,但是却全部都非常统一的表现出了“唯唯诺诺”这个词语所描述的表情。在年长者的膝上,坐着一个男孩,而在她的身侧,则是一个半跪着的男人,还有一个正在为她揉捏着肩膀的女孩。虽然她们的面庞也同样是模糊的,但是花鸢也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更为微妙的联系正在其中荡漾,她甚至把目光更多的放在了这几个人影的身上。
虽然时间原本应该是独立在事物之外的一种属性,但现在,在这一幕一幕的景象之中,时间却也变得有些不稳定了。在上一幕中,年长者的面容已经垂垂老矣,显露出一种老人的疲态,额头也缀满了皱纹,但在下一幕中,年长者却又重返了青春,甚至变得比花鸢所见到的她更加的年轻貌美,虽然褪去了几分成熟,却多了几分活力与曼妙。
而在属于年长者的时间之外,花鸢也见到了更多的画面,属于其他人的画面。
花鸢见到了那面容姣好的供奉,但在这光幕之中,这个供奉已经不只是面容姣好而已了,她的面庞散发出一种极致而耀眼的美,虽然落在花鸢的视界中,所呈现出的依然是那种不明朗的模糊,但这种感觉却自然地在花鸢的心头升腾而起,非常的清晰明了,给予她的感官一种透彻的印记。那是极限的美丽,而在这一片景象中,除了这个供奉自己,周围什么也没有,完全是一片空白与虚无。但是,即使在一片造作的空白之中,花鸢也仍然能够感觉到一种残存着的,由着星星点点的“羡慕”,星星点点的“嫉妒”还有星星点点的“欣赏”所糅合在一起的情绪。
而在这之后,花鸢见到了那个面容有些稚嫩的供奉。属于她的景象似乎很简单,一间平淡的房间,周围也没有什么看起来不符合常理或者多余的陈设,就是一间普通人家的屋子罢了。这屋子里头似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只有这供奉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瞪大着双眼,眼神中满是期待,似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紧接着,从边上的房间里走进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与这稚嫩供奉的年龄相仿,但显然并不是她的家人或者亲属。花鸢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自己刚刚才见过的那个面容姣好些的供奉了。果然,接下来,每一个同行供奉都尽数出场了,她们各自端着装满了丰盛大餐的盘子,或者拿着编织的衣饰,来到了桌子旁边。年长者也在其中,她拿出了一顶纸做的冠冕,上面似乎还写着一个数字。这里似乎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聚会,而参与的成员就是这些供奉们了。看上去,一切似乎都祥和而温暖,她们互相组成了一个大家庭,似乎都变成了这稚嫩供奉的一家人。
只是,即使这样美妙的景象中也仍然夹杂着难以名状的不妥。除了花鸢,或许没有人能够感觉出来不妥。除了美妙与和谐,花鸢却看到了一丝奇怪的气氛。在这个景象中,只有一个人索取着一切,无论是情感上的关爱,还是实际上的得到的礼物,又或者是在这个组成家庭中的位置。而其他人则奉献着一切,无论是劳动,还是服务。这或许是一种值得期待,让人享受的关系,但显然这不会是一种健康或者正常的关系。
再往后,花鸢见到了那个有些中性,有些强硬的供奉,还有那个柔弱的供奉。她们两个人之间显然存在着超越了与其他供奉之间关系的联系,一种更加亲密,更加贴切的关系。所以,就连她们的身影所存在的影像都是双生存在的。
她们两个人都是在一条好长好长,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的道路上行走,四周是一片通透明朗的夜空,虽然主题是黑暗,但是却依然有着不少的星光倾洒而下。这两个供奉的关系的确算得上是心意相通,就连这时间的景象所映射出的景象都显得那么的相似,仿佛就像是两段复制映射的画面。只是,在这样两个极为相似的景象之中,却也存在着不小的分别。
其中的一个画面里,更强硬的供奉似乎很巨大,很膨胀。至少相比于周围的景象,她的形象像是被放大了成百上千倍一般。她的双手似乎捧着什么,虽然有些遥远,有些模糊,但花鸢还是能够看清楚,那里坐着的是那个有些软弱的供奉;而在另一个画面之中,那强硬的供奉就不再那么巨大了,只是不那么巨大的她却显得有些吃力,有些疲惫了,软弱性格的供奉正整个人趴在她的背上,面容上似乎显出很安逸的模样。似乎即使心意相通,连想象的边际都是一样的,但欲望却仍然扭曲了这种美好的意境。
而最后一个景象,却不再是任何带有美好的意境了,那是属于那个有些阴郁,言语间也都说着让人一知半解的话的那个阴沉供奉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