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霭已经撤出了战斗的中心,而且看上去还是被迫离开的,不过她的情绪似乎也并不算太差。她的确没能办好她想做的私事。但是既然没能成功的接触到迦,这也会给包括云尚甚至暮帷在内的所有人一种明显的印象,她的这一次行动就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但这正好也可以是霭所需要的效果。即使她的内心依然渴望去完成这件事,但是她在行为上却可以半途放弃这件私事,尤其是大祭司暮帷出现之后。
在这深夜里,仍然还有几个必须警惕的对象。大祭司暮帷,这个她没想到会碰上的人,她确信能对她造成严重威胁的人。之前在与云尚的缠斗时,她就感觉到了有一个快速接近这里的存在。在获得了新生之后,她的感知敏锐了太多,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种充满着压制力量的气息。
霭是为数不多的,曾经与幕帷接触比较多的人,毕竟作为曾经的祭司候补,她总是该与穹苍殿里神秘的祭司们有一些接触的。但她还真的从未感觉到,幕帷的力量强大到了如此的地步,那从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力量已经不止是强大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了。
对于一个人来说,他能喝一滴水,也能喝一杯水,或许在饥渴的时候能够饮下整整一桶水。但是,一个人再怎么健硕,再如何饥渴,也不能够喝干一条河流。这个道理同样适用在元素能量上。
但如果就霭感知到的状况来说,幕帷拥有的远远不止一条河流那么简单了,也许算的上是一片汪洋了。霭曾经见识过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元素能量,并且还能让它们定形,依附在身上的人,但暮帷的确不是她能够面对的对手。所以,她立刻就选择了收手。
但霭感受到了只不过是幕帷弥漫开来的,最不具威胁的那一部分的元素力量而已。实际上幕帷来的很慢,甚至慢到仿佛像是刻意为善后留出了时间一般,又或者他原本就不是那么得着急。
不过霭很清楚,这是因为她设下诱饵成功起到作用了。虽然她对幕帷与云尚之间的关系不甚明了,但也多少能靠过往的经验猜到一些。所以,她立特意为大祭司留下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本身已经对现在的她没什么用处了,但对运云尚来说,却绝非毫无意义,甚至可能意义非凡。。
霭再次抬头看了看,看了看远方显露出一个阴暗圆顶的建筑,那就是审判庭所在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多思考这些了,她还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她真正要找的人就在那里,花散。虽然现在大概在极乐城里没有人不知道花散这几天的行踪,但和花散相见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霭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些不可思议的巧合。花散她竟然一个人孤独的呆在审判庭中,即使在审判结束之后,她也没有动弹分毫。而其中更是有一个更令霭惊讶并且也不得不去调整的问题,这个审判庭所在的建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禁魔的领域,甚至在表面的禁魔结界下,还隐藏着超过两层的其他结界。
这个地方看起来这个领域之大,效力之强,看起来已经远远不是“安保”审判的程度了,即使是用来收押最危险的恶毒施术者的监狱里所用的压制结界,也可能没有这个审判庭中所用的一半强度。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是显而易见,这个就是用来禁锢花散的一个东西。除了对付一位真正的穹苍殿祭司,没有任何理由用这种丝毫不考虑成本的结界。不过,霭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递信的对象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是穹苍殿的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吗,又或者是在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但无论怎样,她虽然有进入那个地方的方法,却有些难以实践。她这具身体的秘密并没有,连她自己也没有搞的特别明白,但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也已经足够了。一般来说,她并不需要太过强大的力量,只要方便一点就可以了,但如果要进入那个地方,她却必须让自己的一部分游离出她现在所属的一片沉霭。这是很危险的事情,甚至可以类比于精神出窍一样的效果。虽然形式上会有很大的差别,霭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人能够察觉。
但仅仅是依靠这些尸体造成的混乱能吸引的注意力终究是一时的,这些终究是无脑的尸体,也只能在所有人都在休息的间隙造成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而已。
即使这些尸体经过她特别的处理,而且又是在最有效最有力量的时刻灌注了魔法,但是,和即将赶来的圣堂卫队相比,他们就远远不够看了,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数量上,都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但霭并没有对此抱有太多的期望,只要能争取到一点点注意力就行了。
尤其是在幕帷也在这里的时候,这片土地上任何的一点异动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引起足够的注意。这些东西当然是不能对暮帷一丝半点的影响的,但是,却足以引起其他的人的关注。
能够来保护一下大祭司,对很多人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那些原本连看一眼大祭司都是奢望的人,在这个时候却有了一个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况且,能给暮帷造成一些影响,霭也是很高兴见到的。显然,这一次押送的任务是在暗中进行的,即使不是绝密,这条路线也应该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
而在这样的时候,只要能搞出一点声响,那就能造出无数的回音。云尚经此一茬,应该已经不再会有多余的时间来对付除了押送之外的其他事情了,而暮帷,应该也得去处理这些凡事俗务了。
霭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到了一片高高的围檐上,左右观察着四周。
虽然留给她的时间并不算太多,但她也没有急着向审判庭出发。在与花散见面之前,霭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暂且的引开会有阻碍的对手,不过是权宜之计,对她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一环。她没有忘记,她还要带给花散的那一份礼物。
霭正在默默地等待着,这份馈赠的礼物并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给她,必须由她自己去取才行,但光凭她一个人,却也是取不得的。
周围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陷入到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冰冷的风已经吹了起来,把行道旁的树吹的“沙沙”作响,远方响起了一阵奇怪的鸟叫,凄绝的像是在被屠宰一样。显然这寒冷也让动物们出现了严重的不适应。
不过这一点的寒冷对霭来说毫无影响,她从屋檐下来,落到了地面上。然后看起来是是漫无目的般的走在寒冷的街道上,似乎毫无章法的随意走过了两条街道,然后右拐了三次,回到了原来的街上,然后她再一次跳上了街墙。
这些不规律组合在一起,却另有意味的组成了规律。这是原本圣堂惯用的信息传递方式,虽然自己严格来说,已经跟圣堂没有什么关系了。甚至还在做一些站在对立面的事情。不过,霭却依然要照着圣堂行事的风格来应对这个迷宫了,毕竟自己等待的人也是圣堂中的人,霭相信那些人是一定会那么做的。
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身材精干,却非常高大的男子挡在了她的面前。但是,看起来躯体硕大的他却能够静静的坐在一颗树的枝桠上,这树干算是粗壮,不过与他的身躯相比,却还是显得相形见拙,而他却能静静的盘坐在上面。他正在闭着眼睛冥想。他并不算特别的英俊与帅气,年轻的脸上反而显现出一种沉淀出来的倦态与镇定。
“烨,想不到你亲自来了。”霭倒是有些惊讶,她已经脱离这个地方很久了,所以单靠自己是没办法完成所有的事情的,她必须找到自己原来的旧人。她的确找了一些人,去了解自己需要的一些情报,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拿到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必须通过圣堂中的人。
“老师,您终于来了。即使亲眼看到,我也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没事吗?”烨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背心,并不是天不冷,而是这寒冷的天气与他心中的狂热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所以即使他的衣服是如此的单薄,他甚至连一点哆嗦都没有,反而还可以静坐在这冷夜之中。他的声音很平淡,但霭能听得出来,这可不是一池淡水,而是一池煮沸之后冷却又煮沸再又冷却的水。
霭倒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来这里见她。虽然其中有一些小小手段的意味,但是真的能够再一次见到他,霭还是打心底的有些高兴的:“不用叫我老师,我也已经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了。这一点,你也应该明白才对,我早已经站在了河的对岸。”
这是一个身份十分的特殊的故人。
在曾经的岁月里,霭曾经做过烨的老师,虽然与烨之间并没有什么正式的仪式,这也并不是圣堂官方的分配,甚至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但是烨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学生。至少她的心中是那么认为的,现在看起来,或许烨也是这样想的。
“没关系,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烨突然站了起来,他已经收去了全身的散发着的那种气势,也很自然散去了环绕在身边用来隐蔽自己的魔法。
如果说有什么人是霭都觉得有些钦佩,那这样的人显然是很少的。也许有些人会让她尊重,有很多人会让她有敬意,但钦佩与这些情感都是不同的,这其中甚至会带上一种算的上是自下而上的情感,是一种相当于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低于对方的情感。这也是她的生命中,几乎是未曾出现过的,十分微渺也是十分微妙的情感。
但烁这个人却算是一个,也许还是唯一的一个。正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与无法选择的过往背景,霭才会在烨最危难的时刻拉了他一把,然后花了不算太多的时间成为了他的老师。不过,与其说培养,倒不如说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只是在闲暇之余,霭才对他有了一些额外的指导。
圣堂高层如此悉心的指导固然珍贵,但霭曾经的身份决定了她没有能够担负起如此责任的自由与时间。所以后来,无论是烨加入圣堂,又或者是这之后,都与霭或者说珠翠都没有任何的关系。甚至在霭第一次于圣堂中见到烨的时候,她自己也有些吃惊。他学习的并不算特别快,头脑也只是聪明而已。
霭还刻意错开了与他的交汇,但她却一直在观察着。随着时间的推移,霭逐渐发现了烨的特别之处,虽然烨的上升的速度远不如她,力量也与她的曾经所差甚远,但霭却打心底的认为他所走过的路,所走的方式要比自己更好,更贴近本心。要凭着本心做事,在圣堂这样的地方,能做到这个的人很少,要做也实属不易。
不过,自从烨调到大祭司的身边,成为他的贴身护卫之后,霭就知道这肯定是没法继续保持的态度了。暮帷需要的从来不会是帮助者,他只需要执行者。
“先走一走吧。”霭虽然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但是她也无意那么快的表露出来。烨也一样,也许是没想好改说什么,也许是在旧日的恩人与老师面前,他自然而然的进入了旧日的角色。但他也一样一言不发,立刻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穿上吧,等下会更冷的。你和我可不一样。”霭笑了笑,指了指地面上那一件厚实的棉袍,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