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虽然封闭,但是这片土地仍然贴着极西的边缘,还连接着衍泾省的一部分,为了贪图捷径而穿行沼泽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血狼的目标很快就锁定了这些人,原本只是一个一个单独的人,仍然以捕猎野兽为主。但是,没过多久,在杀戮,进食,再杀戮,再进食的循环下,他很快就迷失了。他沉浸在了杀戮的快感下,而不再只是为了食物。很快,他出手的目标就变成了几个同行人组成的队伍,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商队。
而这种毫无节制毫无掩饰的杀戮行为很快也为他带来了灾难,在他不管不顾的杀死了一个圣堂的战士之后。虽然在用自己的利爪刺穿这个人心脏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直到那一天,他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残忍,从那天之后,曾经能让他全身舒畅的捕食的快感就再也没有一秒浮现在他的身体之中了。转而变成了一道黑暗的刻痕永远印在了他的心头,而这个灾难,就是圣堂带给他的。
灾难伴随着他的最后一次狩猎而来。
回想起来,那一天的天气本就显得十分的反常,在这矮树灌木丛生的沼泽中,太阳竟然从一个难得角度的倾洒下了阳光,虽然显得零零碎碎的,只是把地面上那些或是腐烂或是刚刚落下的树叶照亮的分明一些而已,没有丝毫把这沼泽中冷意盎然的气息驱散,也没有在这到处充满着闷热与潮湿的沼泽灌入一点温暖。
不过,这样反而对血狼很好,他已经习惯了沼泽的温度,反而不喜欢那偶尔落在身上的阳光所带来的温暖。
这一次的目标却给了血狼一种不同的念头,他是真正的泛起了兴趣。因为这个猎物不同,不是能够轻易的对付的,现在他的目标却和以往所猎杀的外族人不同,他的反应,速度,头脑都是血狼前所未见的,他甚至还让血狼受了伤。
血狼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舌头在自己的小臂上微微的舔了舔。他感受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他的舌头之间渐渐的化开,刺激着他的神经与情绪。他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只剩下末端的一点还有些凝固的血。
怒意,羞耻,痛苦,各种情绪一下子在他的心头升腾了起来,他的报复心理也越发的强烈。因为他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缺陷,还有怒意。他是一个猎手,无论怎么讲,他才应该是发起攻击的那个人,他才应该是更有头脑的那个人。一个猎手被猎物偷袭,这是不能想象的失败,还有羞耻。
只可惜,这些都只是血狼当时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直到下午,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还没有真的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所有的经验,推断都不再适用了,剩下的只有即时的反应了。这个足迹和气味停歇在这里,唯一能够得到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虽然这个解释可以说是难以置信,甚至可以说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血狼那不算太丰富的头脑中,但是,这是唯一剩下的可能了。
没有人可以凭空消失,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本事,那么血狼早就活不下来了,也不可能在这场追猎中来来回回耗费如此长久的时间。血狼很确信他已经看清了所有周围的痕迹,没有遗漏任何一点,而踪迹停在他的脚下,就说明这个目标的踪迹就到此为止了,他没有再继续移动。
但这里却是一片空旷,四周也没有什么能够隐藏的地方,底下都是泥泞的沼泽,更不会有藏匿的可能。血狼抬起头,他的眼睛望向天空,在他的头顶是一棵巨大的树。就在他的思维跟上视野的一瞬间,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苦苦追寻的目标。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漫天的树叶就从树上如同约好了一片忽然一齐飘落了下来,低层那深色,带着斑点与褐色的叶子与那树冠上层绿油油的树叶混杂在一起,仿佛是谱写着四季的叶片的一副流动的画卷,缓缓的从血狼的身边穿行而过。
这景象的确非常的美丽,如果站在外面欣赏,恐怕能够吸引大部分人在这里驻足,好好的看一看这沼地难得一见的景象。但是,身处其中的血狼却丝毫没有这样的心情,他胡乱挥舞着自己的爪子,把周围的落叶全都抓成了碎片。
这是血狼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一种不确定感,他的视野被彻底的封锁了,什么也看不到了,愤怒充斥着他的头脑,但还有紧张与虚弱感紧紧的绞紧着他的精神。
一盆液体夹杂在这一片落叶之中落了下来,临空直下,似乎是倾盆倒下,直接淋了血狼一脸。不仅仅是视野被封,他的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蜂鸣,鼻子里也只有重重的血腥味,盖过了其他一切的味道。
血狼是头一次陷入这种境地,他不知道这短短的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非常清楚,浇在他头上的是好几种混杂在一起的野兽鲜血,这其中每一丝味道他都非常的熟悉,各种沼地中巨兽的血几乎都在这其中了。
愤怒充斥在他的脑海,让他的头脑发晕,这一盆浇在他头上的鲜血也让他的理智被彻底的熄灭了。血狼做出了他为此而后悔了一辈子的动作,他没有立刻脱身,而是奋勇的发力,向上猛的一跃。
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威胁,虽然并没有完全摸透其中的状况,但是血狼感受到了恐惧,这是从内心迸发而出的情绪。他想要尽快的消抹这种威胁,他不能允许这片沼地中出现一个比他更强的人。
精神已经完全的凝聚了起来,肌肉也在瞬间收缩,紧绷如同一条线。血狼从没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够达到如此的机敏与协调。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享受片刻这前所未有的身体状态,突然就发现自己正在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