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的公公婆婆对我都算不错,”李秀梅温和地笑了笑,将一缕乱发撩到耳后,“而我丈夫因为是因公殉职,家里可以有一个人去顶职。我丈夫没有兄弟姐妹,我们也还没生孩子,于是这个职位落在我的头上。”
“女人在警察总局这样的地方工作,总是要受到不少非难。关于我的流言蜚语,不知有多少。每向上一步,都比男人更艰难。但我不想服输,这是我丈夫用命为我换来的。”
“我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什么正义、什么法制,都和我无关,我只想守好丈夫遗留给我的这份工作,让我和我父亲过得体面一点。”
李秀梅淡淡地叙述着,她如何在17岁的时候孤身进入帝都警察总局,艰难地一步步地往上爬。
她经历过功劳被冒领的愤怒,经历过被迫背锅的压抑,经历过被不怀好意的目光觊觎的尴尬,经历过被同事或明或暗的排斥,经历过父亲去世的黑暗。
男同事们故意在她面前说荤段子,就是想看她脸红或尴尬的表情。
上司借工作之机,想要在她身上占到便宜。
外出办案时,因为身为女性,而被犯罪分子调-戏,鄙视。
她不得不学着变得铁血,忘记自己的性别,把自己淬炼成一块钢铁。
身为警察,她见到了比常人更多的黑暗。
她知道,帝国强盛的表面下,有多么虚弱和混乱;看似光鲜的帝都,实则是如此地藏污纳垢。
她并不认可自己的工作,但又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在近乎分裂的痛苦中,她麻木地让生活继续。
直到她遇到了向勇。
说到这,她满怀羞涩地看了向勇一眼,眼神儿既娇且媚,情意绵绵。
“他英俊潇洒,身手高超,细心又温柔,在办案的过程中,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帮盛杜送货的那次,一天没看到他,我就像丢了魂一样。”
“从那时我就明白了,我已经不可能离开他了。哪怕他比我小,哪怕他过的生活并不是我向往的。”
“我渴望安稳,而他颠沛流离。”
“我想要脚踏实地,他却想飞上蓝天。”
“但这不能阻止我和他在一起。为了他,我怎样都可以。”
“然后我随他来到了这里,投奔起义军。”
“最初我对起义军并没有什么好感。我觉得起义军制造了暴乱,让人们流离失所,经受战火之苦。只是因为他来了,所以我跟着来。”
“可我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诉我,真相并不是这样。”
“在这里,我没看到暴乱,我看到的是一群仅仅想要体面地活下去的人,发出绝望的呐喊。”
她娓娓道来,叙说着自己想法的改变,叙说着她如何慢慢地对起义军有了更多的认同。
“帝国已经病入膏肓。起义是一剂猛药,或许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们发出的呐喊一定会被人们听到。”
“我说完了,我和生哥毕竟对您有所欺瞒,我们接受您的一切处置。”李秀梅束手站立。
万道中脸色数变,感慨道:“说得好。或许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们的呐喊一定会被人们听到!”
顿了顿,他微笑着说:“我没什么要处置的,之前我对你们有一点误会,现在误会已经消除了。”
他看了看刘瘸子:“你怎么说?”
刘瘸子眼神中充满唏嘘,“没想到李警官有这样的过去。你的事迹我听说过一些,但许多细节今天才是第一次听到。你也对这个腐朽的帝国失望透顶吧?欢迎加入我们的大业!”
“你是起义军的朋友?”李秀梅笑了笑,娇艳不可方物,“早知道那天就不对你那么凶了。”
“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啊!”刘瘸子哈哈一笑,“我和起义军是合作关系,所以你可以认为我是起义军的朋友。”
向勇也笑道:“刘老板,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他知道自己的嫌疑还没被完全洗清。
特别是,如果被查到自己和刘瘸子同一时刻登上了飞往金鹏城的飞空艇,那几乎可以让万道中肯定,杀了他两个手下的就是自己。
幸好这个时代不流行实名制。
刘瘸子笑道:“盛大哥当初也拿你们做了一次幌子,就算扯平了吧。”
向勇露出疑惑之色:“拿我们做幌子?”
刘瘸子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向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当时我在暗中护送我的师弟们,突然发现旁边有人在行凶,上前将那人赶走,恰好保存下了要运送给起义军的魔晶。原来那批魔晶是盛前辈托运的!”
他赌的就是,现在兵荒马乱的,金鹏城又处在恐慌之中,每天都有许多人逃难,起义军很难前往金鹏城求证事实的经过。
否则很容易便会被拆穿。
闲扯了几句后,万道中说:“那行,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刘兄还有事情要谈。”
“别急,”刘瘸子道,“李警官在帝都应该也是有点门路的吧?”
李秀梅点头:“一点小事还是能办到的。”
“就是想要你办点小事。我的人最近被盯得很紧,有一批货需要运出帝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帮点忙。”
李秀梅沉住气说:“我能做些什么?”
“让你的人从一个地方取出一些东西,送到另一个地方。能办到吗?不需要你运送出城,那个环节我负责。”
李秀梅皱着眉想了想:“有难度,有风险。”
刘瘸子笑道:“风险肯定有,我们都是提着脑袋干活的,还怕区区风险?”
万道中这时说了句:“那批魔晶和药物一日不到,我们就一日不会向帝都进军。”
向勇心头一震。起义军竟然打算向帝都进军?
万道中脑子抽什么风了!
先不说帝都防御力量之强大,禁卫军之精锐,战略物资储备之丰富,而起义军这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火力也远远比不上对方。
就说还有帝国精锐的第19集团军在起义军身后虎视眈眈,他就不怕两面受敌?
他藏起疑惑,打算晚上再与李秀梅商议。
他先告辞出去,而李秀梅则留下,和刘瘸子商讨运货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