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的身份比较特别,不仅仅因为他的外公是张天师的一个分支后裔,还有他的外婆,家世身份更加离奇。
他从小听说到外婆家世的版本有许多,但最令他感兴趣的是,外婆的爷爷出现在中学课本里面。
外婆的爷爷便是著名的太平天国中的翼王石达开。
如果要详细介绍石达开,可能要写个一百章两百章的篇幅,为了少水一点字数,便讲一个朱仙小时候听到的故事。
曾经有一位跟着太平天国打天下的老道,凭借能掐会算的神棍形象,混到了中层将领,虽然他从来没有冲锋陷阵。
天平天国只信上帝,向来杀儒杀僧杀道。老道当然不会这么傻,暴露自己道士的身份,有时会瞎说几句洋文,骗吃骗喝。
经历了天京事变,北王韦昌辉杀了东王杨秀清,天王洪秀全又杀了北王韦昌辉,老道心灰意冷投奔了翼王石达开混饭吃。
后来,天王洪秀全想要召回翼王石达开,老道借开会之际,进言不能回南京。
最终,石达开将陈玉成、李秀成派给天王洪秀全,他则去往江西吉安。
石达开被后人评为军事家,说明他的作战指挥能力很强。他离开南京后,势如破竹,后来转战四川。
此时,石达开已经不信洪秀全的天父天兄,军队里接纳了不少的儒家弟子,帮忙出谋划策。
到了四川后,老道私下见过一次石达开,直言让他跟着自己隐世修行,并让石达开解散军队。
石达开乃是一军统帅,位高权重,岂会因为几句言语就解散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老道苦心相劝数次后,正值石达开在大渡河激战,心情奇差,便将老道砍头正法。
这时,跟随石达开的一位妾室,出面相劝,替老道求情。女人嘛,总想为丈夫全身而退的安全着想,偏向于老道的想法,可以归隐山林,保住性命,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但后来,老道还是被砍头。
第二天晚上,老道却出现在石达开妾室的面前,说是多谢她为老道求情,翼王石达开不听劝,只能说是天命注定,如果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为翼王石达开留下一脉,就跟老道走。
妾室见老道能起死回生,便信了老道。
果然,老道带着妾室穿墙而出,大摇大摆走出军营,无人上前阻拦。
老道将石达开的妾室带回自己的俗家家族安置。
后来,她生下一位男婴,继承了石达开的血脉。长大后,娶了老道侄女,生下一位女婴。女婴即为朱仙外婆的母亲。
这个故事是听朱仙外公讲的,因为这位老道便是朱仙外公的太爷爷,同属一脉,却非亲爷爷。外公外婆算是亲上加亲。
最后说一下石达开,他在成都从容就义。他受刑时,被割几千刀,他从始至终默然无声。石达开的凛然正气和坚强意志使清军官兵感到震惊,四川布政使刘蓉敬佩的说他“枭桀坚强之气溢于颜面,而词句不卑不亢,不作摇尾乞怜语。临刑之际,神色怡然,是丑类之最悍者。”
朱仙赶回外公的古董店,已经临近黄昏。
没想到这个时候,店里还有许多人,但店主张天佑却有些愁眉苦脸。张天佑是朱仙外公的名字,英文名字是Bless,简单粗暴的直译。
张天佑见朱仙回来,脸上倒是露出一丝笑容,打过招呼后,又被周围的人们包围。
朱仙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张天佑是旧金山唯一的道教文化传承人,是美国认证的非物质文化。政府都想拨款给他,让他见建立一座道观,争取华裔选票。
但他生性淡泊,不爱揽事,只在自己的古董店里摆上些道教斋醮用品,谁有需要都可以买点香烛纸钱什么的。
他经常主持一些法事,在旧金山成为有名的“牧师”角色,为华裔所看重。因此,也会为一些家庭主持“正义”,解决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小事。
近日,社区里一位75岁的老人,不顾子女反对,执意要将自己唯一的房子赠给前儿媳妇。
前些年,老人的儿子不仅出轨,而且家暴。家暴这种事在国内上不了法庭,在华人社区也是默认潜规则,不上法庭。即便这里是美国,即便这是一种陋习。
两人离婚后,老人做了一次心脏病手术,前儿媳妇寸步不离,伺候老人,端水喂饭。
古董店里,满屋子的老人都在请求张天佑法师,哦,中国式牧师,让他说服75岁的老人,收回赠与,改为传给自己的儿子。
张天佑也是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谁知道75岁老人为何要将房子赠与前儿媳妇呢?
他听说,后来前儿媳妇患上乳腺癌,75岁老人也嘘寒问暖,送来自己养老的三万块钱。这里面有什么事,岂是他能说劝就劝的?
看着外公苦难不已,其他老人义愤填膺,朱仙突然狂笑起来。
一屋子老人都愣住,不再吵吵。
张天佑问道:“朱仙,你有话要说?说就说,改掉说话之前傻笑的毛病。”
朱仙被揭了老底也不脸红:“这事太简单了。作为一个外人,我支持75岁老人的做法。”
“为什么?”
“小孩子,你懂什么?”
朱仙翻白眼道:“切,你懂?那位老人才是明白人。传给前儿媳妇,房子还能传到孙子手里。如果传给儿子,房子肯定败光。”
古董店内一片沉默。
然后,便是一阵阵的唉声叹气。
“是这个理。”
“老人的决定是对的,我也支持他。”
“老人还是这么鸡贼,我怎么没想到?”
“嗨,白操心,还是没她会算计。”
“前婆婆和前儿媳妇,可以当亲母女相处,也是一段佳话嘛。”
没有人反驳朱仙的言语,但也没有人赞扬他一针见血看破老人的想法。只有外公张天佑的眼里露出赞许之意。
送走了一屋子的老人,朱仙帮着外公关了店铺。
二人来到另一条街的社区,回到家中,见到了正在做饭的外婆。
朱仙跟着外婆一顿腻歪,亲热了半天,外婆笑道:“还是你的嘴甜,一会儿外婆给你做辣子鸡。”
“谢谢外婆。要不,明天我开车带你们去洛杉矶,咱们去吃海底捞吧。”朱仙听朋友说海底捞来美国开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