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还是让你爹入土为安吧。”
缪淩汐目光呆滞,神色游离,不点头也不应声,脸色苍白的已没了一丝血色。
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紧紧抓住陆伯伯的手:“陆伯伯,你捡到我爹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大师兄秦风的尸首?还有薄县令!我爹他...就是接了他的镖才出事的!”
陆伯伯仔细回想了一下,未了,摇了摇头:“我来你们这押镖那次,秦风已经上路了,是木童替我押的镖,我还真不知道秦风长什么样,至于薄县令,我还真是没看到!”
缪淩汐霎时没了精神,只央求道:“那您能不能再带我去看看?秦风一直是我爹最得意的弟子,倘若...倘若也出了事,我好歹也要把他的尸体给找回来,和我爹葬在一起。”
陆伯伯见缪淩汐一个小姑娘,操持着缪镖主的身后事也不容易,于是想也没想,便应了她的意。
缪淩汐跟着陆伯伯又去了捡到缪老爹尸首的地方,寻了再三,却一无所获。
尸体像是都被搬运走了,只能依稀看得见渗进土里的斑斑血迹。
莫说秦风,黑衣人也没有一个,且跟着陆伯伯回了镖局将缪老爹安葬。
昌平薄公府内。
薄溪云派去暗中保护薄远的护卫匆匆忙忙回府,脸色一度难看。
“公子不好了!老爷出事了!”护卫神情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地向薄溪云禀报。
薄溪云闻声立刻从卧房出来,将那护卫拉扯至一旁,低声告诫:“说话小声点,我娘病着,忧不得心。”
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看,确定薄母仍未察觉,才问:“说,我爹他怎么样了?”
这个护卫是个拿事的,并未吞吐,只如实禀报:“老爷他在驿站附近遭人暗算,现在生死未卜。”
薄溪云大惊:“不是有丞县的缪镖主和秦少主护送吗?”
“公子,对方加起来恐有百人,皆是训练有素的蒙面高手,我担心缪镖主等人不是对手,便叫其他几个留下暗中观察,自己先回来请示。”
薄溪云心结正郁,忽闻一守卫匆忙跑进院中:“公子,有人送了辆马车来府上。”
薄溪云带着护卫出门查看,只看马车上的轿子,倒是个阔绰的主,只是他爹一向为官清廉,从不结交什么显贵,家中更是从未有过如此奢侈人家拜访过。
薄溪云指着那守卫,道:“你去掀开轿帘。”
守卫上前掀开轿帘,猛然惊叫一声,颤颤巍巍地对薄溪云道:“公...公子,是我们的人!”
那护卫听闻忙上前再看,却发现是那几个留下跟踪他们的护卫,不由得心中一紧:“公子,我们的人被发现了!”
护卫又望向马车,却发现一张字条,忙报给薄溪云。
薄溪云迟疑地接过字条,拆开来看,却见上面血淋淋的几个大字:自不量力!
“是安陵瑾!”
薄溪云将纸条攥紧,心中万分肯定:“前几天便是安陵瑾托人送信来我薄公府,喧我爹去安州领旨,那信上的字迹与字条上一模一样,我爹一定是落在了安陵瑾的手里!”
“云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薄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薄溪云的身后,肘下支着一木质手杖,羸弱地望着他。
薄溪云闻声转身而望,只见薄母身着内衫,发髻松散,面容憔悴地站在他面前,当即忧心道:“娘,您不在屋里躺着,出来做什么?”
“娘问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缪母心急,语气重了些。
薄溪云应着:“是。”
话音未落,薄母顿时瘫坐在地上,哭声接踵而至:“我一早劝你爹不要干涉王子争宠,他偏不听!他一个小县令,芝麻大点的官,干什么非要和大王子过不去!如今出了事,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娘,娘!您怎么了?娘!”
话未说完,薄母便昏了过去。
薄溪云急忙将薄母拦腰抱至屋内,忙又跟边上的守卫吩咐:“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那郎中为薄母请了脉,却也只是摇了摇头,提起药箱便走。
薄溪云一把扯住郎中宽大的衣袖,紧张地询问道:“大夫,我娘她怎么样了?”
郎中拂下薄溪云的手,无能为力般叹了口气:“恐时日无多啊!”
见郎中又要走,薄溪云竟挡住其去路,兀自纠缠不休:“大夫,您还没有写药方呢?”
郎中好心劝慰,道:“令堂气数将尽,吃再多的药也于事无补啊,薄公子,你还是尽早料理后事吧。”
“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既救不了我娘,怎不说你医术不精,如此置人性命于不顾,实在有损医德,枉为郎中!”
薄溪云早已焦头烂额,全然不知自己此刻在胡诌些什么。
他爹至今生死未卜,如今娘又要撒手人寰,只一日内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实在叫他万万承受不来。
郎中扪心自问,自己已是尽了全力,如此污言秽耳,心内对薄溪云十分不满:“任你请便天下名医,即便是华佗再世,也不能起死回生!”说罢,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薄溪云望向薄母,尽是有苦难言,如今整个薄家,已然全靠他一人撑下。
他在门口守坐一夜,也不见薄母醒来。
翌日辰时。
薄母望着仍守在门口寸步不离的薄溪云,有气无力地唤了声:“云儿。”
“娘!”
薄溪云被惊醒,忙至床前听候差遣。
此时,薄母已只有进气没了出气,话语艰难。
她抓着薄溪云的手,交代道:“去安州,找...找你爹!活要见人,死...死也要见尸!”
说罢,薄母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薄溪云哽咽不已,却不敢发声,害怕惊动了他娘的亡灵。
他将他娘临终前的嘱托谨记,把他娘安葬在丞县和昌平边界的那片坟场。
他爹是丞县的县令,心系百姓家国,把薄母葬在此处,也算是了却了他爹的一桩心愿。
料理完他娘的后事,他便回薄公府遣散了府上的仆人,给了他们一些遣散费,又将府邸卖给了当地的大商,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去安州寻父。
临行前,再去坟场与薄母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