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瑾将脚抬起,望着暗格内的那面画着百鸟朝凤的屏风,阴阳怪气道:“许是本王子便不该将你从那秦州州府的大牢里提出来,你若将事办成了倒罢,如今非但弄巧成拙,反而打草惊蛇,让那薄溪云有了警惕,你若不死,便当本王子是个摆设了。”
那道士免了安陵瑾脚上的力道,却也没得甚么气力了,是以呼吸有几分弱了,却仍辩道:“大王子,秦州城的事已经成了一半,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安陵瑾目眦尽裂地看着那道士:“你在跟本王子讨价还价?”
那道士骇然一哆嗦,慌忙将头摇成了小娃娃的拨浪鼓。
诚然,这个上了年岁的老拨浪鼓丑的不是一星半点。
安陵瑾背向那道士自说自话:“秦州之计,虽瘟疫已种,可叫那几个不知死的呈给了州府柳尚,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是那柳尚得安陵王重用,出了这么大的事禀也不禀便自查起来。亏得本王子差人将你提了出来,那柳尚查不到源头,便一把火烧了那客栈。如若不然,叫他查到你的头上,待州府的刑具一上,怕是你一早将本王子招了出来!”
安陵瑾顿了顿,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阴险,道是:“这一切皆因你办事不力,如今才要本王子只能在安陵王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你可知本王子冒了多大的风险?”
“是是是...”
“是个屁!一个老太婆你也搞不定,我留着你这条贱命还有何用?”
安陵瑾愈发生气。
那道士却道:“大王子,您只说要让安州城出乱子,若是还能像上次一样可以迅速蔓延的瘟疫,小人早就得手了啊!”
那道士心有不甘,对安陵瑾又恨又怕,本已大难临头,竟还想着能为自己扳回一局。
安陵瑾忽然飞起一脚,将那骗子狠狠地踹了出去。
“混蛋!这里是安陵王城,到处都是安陵王的眼线,你是嫌本王子死的不够快么?”
“不敢!都是那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闹出来的,要不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中作梗,大王子您的计划早就...”
安陵瑾大怒:“闭嘴!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那道士忙听话地捂住嘴巴,再不敢多说一字。
安陵瑾望着这幕,突然冷笑:“难道没人告诉你,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他猛的站起身,对门口的随从将手一挥,便见两个随从上前来将那道士拖了出去,当场要了他的命。
屋内。
安陵瑾眯凄着眼,忽然阴森的笑了笑,摸起桌上的酒壶,兀自品了品,低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个不知死的什么来路!薄远,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敢挡本王子的路,本王子叫你断子绝孙!”
茶楼后身的医馆内。
老郎中已经替池明朗洗好了眼睛。
但正如他所言,池明朗的眼睛已然不算清明了。
薄溪云等人赶到时,池明朗已醒了过来,是以正在医馆内暴躁地砸东砸西,将那老郎中的珍贵药材丢了一地,桌椅也摔断了好几个。
老郎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瞧那皋落寒宫也只是冷眼旁观着,并未有劝阻的打算,他纵是有万般心疼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任由那少年将他的医馆砸的烂。
离得尚远,薄溪云便听得了医馆里的动静,担心出了什么事,遂小跑了几步。
进门便看到满地狼藉,和仍不安分的池明朗。
皋落寒宫已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池明朗身上,全然不知来客人。
就只看着池明朗砸东西,只要不会伤害自己,便也由得他去了。
薄溪云亦担心惊着池明朗,是以也没弄得什么声响来,只来到皋落寒宫身边,询道:“寒宫,明朗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皋落寒宫骇了骇。
算起来,他也少有出神至有人靠近还浑然不知的地步。
待看清来人原来是薄溪云,方才得心安。
既是怕刺激着池明朗,是以刻意低着声音,道:“明朗的眼睛怕是会一直看不见。”
皋落寒宫虽不愿承认,然此刻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仍觉得心中沉闷。
池明明朗那厢却吼道:“小爷宁死也不做瞎子!”
“朗哥哥当然不会变成瞎子!”蓝莞儿疾步夺门而入,看到屋内的凌乱亦是颇有一震,继而直奔向池明朗,将他好生扶着。
“普天之下,便只有王宫的御医是最好的,本姑娘这就潜入王宫,给你把宫中最好的御医偷出来,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薄溪云却道:“莞儿姑娘,诚然你是神偷,但王宫戒备森严,岂是你想进就进的?更何况要从里面带人出来!”
蓝莞儿自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可她却非这样做不可:“本姑娘去意已决,谁若拦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届时,缪淩汐这厢才进了门,顺势将蓝莞儿拦了进来。
然蓝莞儿不买账,只道:“缪姐姐,我知你脾气大,平日里你待我不错,多半是忍让我,但今日这事却没得商量。”
本想缪淩汐会放她去,谁料她却转身推攘她进门,反手将门关上抵了住。
好看的眉毛竖了起来,直道:“虽我平日也看不过他谨慎过度的样子,可今日实在不能让你乱来!”
缪淩汐下意识地瞟了眼薄溪云,并未觉得自己可有说错什么。
只拉起蓝莞儿细嫩双手,叮嘱道:“若真有法子医得好明朗的眼睛,刀山火海也去得,只是眼下我们总该先有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另做打算!”
“那便寻一家客栈,先让明朗好好休息。”薄溪云眼风望过缪淩汐,望得小心翼翼,很怕哪里惹得她看不过眼。
几人正议,那老郎中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既望着众人,苦苦恳求道:“劳烦各位英雄救小人一命!我才替这位英雄医了眼睛,那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在场人皆一愣。
薄溪云不知,只道:“何人?”
皋落寒宫道:“就是暗害明朗的人。”
皋落寒宫说罢待老郎中道:“明朗现下且正需郎中照看,你便随我们一起,寸步不离守着他,有我们在,断然不会有人加害与你,但若他出了什么事,我便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