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极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看到的全部,都一丝不苟的说予皋落寒宫。
良久,似乎想到什么,又道:“对了,那人鞋面上镶了好多金珠。”
“金珠?”
“没错,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把金珠秀在鞋面上的,心里好奇就多看了几眼,保证错不了。”
老郎中拍着胸脯向皋落寒宫保证道。
究竟是什么人会在鞋面上嵌了金珠?
且还是个男人?
皋落寒宫想了很久也没一丝头绪,但他知道暗害池明朗的人,断然与那道士脱不了干系。
若他没听错,刚才那道士分明说过,他背后有很厉害的角色。
难道…
莫非此人便是秦州城内,曾试图送那道士出城的人?
官家的轿子,还养了死士,想来此人必是宫中之人不可。
皋落寒宫收了尘暝剑,令老郎中即刻给池明朗清洗眼睛,定要把失明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街头闹市口。
适才那道士给老妇人服下了他的假药,那老妇人的小腹虽有隆起,却也只那一会儿功夫。
道士跑了没多久,那老妇人便双手按着肚子嚷疼,缪淩汐与蓝莞儿搀扶其坐在路边。
因老妇人疼得动弹不得,薄溪云亦然急得大汗淋漓,不知如何应对。
这女人生孩子,他当然两眼一抹黑。
老太太生孩子,他更是生平头一次见。
如今又是街头档口,这可真叫他没了主意。
缪淩汐唤蓝莞儿替老妇人遮住旁人,自己则用手轻轻顺了顺老妇人的肚子,手指肚刚触碰到老妇人的肚子,她便察觉除了不对劲,便与蓝莞儿道:“是胀气!”
蓝莞儿听闻一惊,忙蹲下来也伸手抚了抚老妇的肚子,不想竟真是胀气。
她们乃习武之人,虽不曾懂接生,但倘若腹内有胀气却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老妇人那种心如刀绞般疼痛丝毫不逊色于产子,此刻正尽全力地死死握住缪淩汐的手。
缪淩汐也不吭声,便是手背上被那老妇人生生抓出了几道溢血的痕,仍没有放开老妇人的手。
“缪姑娘,你受伤了!”
缪淩汐再抬起头,却见薄溪云带着一个老头挤进人群,惊慌地望着她。
“没什么,皮外伤而已。”
许是薄溪云那般紧张叫她不自在,索性低下头,全心瞧着老妇人。
薄溪云兀自僵道:“缪姑娘,我已请来了郎中,还是让郎中给这大娘看看吧!”
缪淩汐闻言瞥了眼薄溪云带回来的老头,却见那老头醉眼微醺,浑身散着酒气,站都站不稳。
“小姑娘,你不要这么看着老夫,老夫我是喝了酒,可是我没醉啊!”
醉老鬼说着打了个趔趄,低头错把蓝莞儿当成了缪淩汐,又接着说起酒话:“小姑娘,你不知道!这酒,这酒好喝啊!上等的女儿红,老夫可是好些年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啦!嗝~”
“咦——”
蓝莞儿急忙捏住鼻子,嫌弃地别过头怒视薄溪云:“薄大哥,你自己看你找的什么人呀,醉成一滩烂泥了还如何看诊?”
醉老鬼忽将薄溪云推到一边,俨然道:“小丫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夫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我没喝醉!这老太婆不就是胀了气了?待老夫给她吃药,药到病除!”
周围传来阵阵哄笑声。
有了刚才那骗子的前车之鉴,看热闹的人亦变得精明了。
药到病除?
此情此景,这无疑是个笑话。
“药到病除?”蓝莞儿现在一听到这几个字就气得头顶生烟。
“好啊!本姑娘但是要看看你这个醉鬼有什么本事,若是这位大娘吃了你的药有什么事,本姑娘亲手宰了你!”
醉老鬼向前迈了两步,如老顽童般吹起胡子望了望蓝莞儿,只道了声:“哼!”
“哼!”蓝莞儿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对醉老鬼嗪了嗪鼻子。
只见醉老鬼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纸包,将其打开,便予几颗豆子模样的东西呈现眼前。
“这...”薄溪云忘乎所以地望着。
缪淩汐亦开始有些疑这醉老鬼,只想那不靠谱的人自然也找不来甚么靠谱的人。
身后那群看热闹的人仍未离去,纷纷挤破了头伸长脖子向醉老鬼手中张望,都想一睹灵药的真容。
“嘁——你这个变态的鬼老头,竟然随身带着巴豆,难道这就是你的药吗?”
蓝莞儿冷嘁了声,脸色未变,眉眼中却透着几分不屑。
“臭丫头,这老太婆胀气,我当然给她吃巴豆,你若觉得不妥,你倒是来给她开副方子,若有我的管用,老夫我自己吃了这些巴豆!”
醉老鬼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才觉自己适才认错了人,不小心惹上了这个跋扈的黄毛丫头。
蓝莞儿堵不住这醉老鬼的嘴,只道:“我又不是郎中,若是我有办法,还请你这个醉鬼来做什么!”
醉老鬼辩解道:“喂!臭丫头,我没喝醉!没喝醉!”
“老先生,还是先给这位大娘看病要紧!”薄溪云见二人斗个没完,忙拉过醉老鬼,转身望了望蓝莞儿,是以嘱咐她不要生事。
谁知那醉老鬼竟带薄溪云也一同奚落,只道是:“看什么病?不是已经看完了嘛?是胀气,胀气!她耳朵不好使,你也聋了吗?”
醉老鬼一边说,眼风且扫了扫蓝莞儿,气的蓝莞儿直想拔刀,亏得缪淩汐拉得紧。
薄溪云见这醉老鬼委实奇怪,纵心中有气,可眼下人命关天,他只得忍气作揖。
醉老鬼许是见着没人再出来与他作对,这才肯把手里的巴豆给老妇人服下,片刻不出,老妇人便嚷着要去茅房。
巧是街边立着一茅房,原是档口集市小摊贩立了应急的,现下正予老妇人行了方便。一阵恶臭味直把围观的人都给熏得散了去。
醉老鬼一手捋着胡子,一手却要去掐蓝莞儿的脸。
蓝莞儿躲得快了些,使出三成力道兀自拍掉老头的手,灵动的眸子里有些恼火:“臭老头,你干什么?”
醉老鬼一听当即撅起了嘴:“臭丫头,老夫看你这性子与老夫年轻时甚为相似,看你喜欢得紧,却不如你予老夫做了丫头,老夫教你通医道如何?”
蓝莞儿眼风扫过醉老鬼一身扮相,蔑道:“给你当丫头?怕是我娘也要气得爬上来晒晒太阳!大小本姑娘在江湖上也算有个名号,谁要稀罕你那了不起的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