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淩汐不语,却十分听话。
说也奇怪,她唯独喜欢听皋落寒宫讲话,纵是只言片语,哪怕仅有一字,也是喜欢的。
皋落寒宫不是怎么太喜欢讲话,所以每每玩笑,他总是习惯于默默在一旁听着,轻易不会开口。
他向来惜字如金,每次讲话前都会冥思很久,且从不说无用的话,故而缪淩汐从不会问他为什么。
既叫她留下,她便留下。
夜阑人静。
州府大门外,皋落寒宫叮嘱:“明朗,进了大牢后定要谨慎,若迎面撞上了狱卒,打晕即可,断不要伤人性命!我们还要去安州,且不能背负人命,切记。”
几日来,他已知池明朗心性,若不冲动,便如个天真儿郎,若有心躁,便会戾气主宰其心智,以至于性情大变。
轻则听人劝,重则着了魔。
皋落寒宫亦是担心他惹出麻烦,不得已千叮万嘱,如若不然,他是懒得说话的。
如今池明朗心念蓝莞儿,多听半句不得,只胡乱点了点头,便转身三两步上了州府大衙的高墙。
萧条的身影在高墙上瑟瑟而立,继而纵身一跃,轻快地跳入州府大牢重地。
脚下轻盈如履平地,轻功尤为了得。
他一路寻着架在墙上的火把,终是找到了死牢那一营。
门外被重重火把映得通亮。
池明朗远远便瞧见门口的两位当值狱卒正在吃酒。
二人皆醉醺醺地吵嚷着,不知在咒骂着什么。
池明朗想来想去,也只能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进去,如此,就势必会与那两个狱卒正面交锋。
若这二人是懂事的也就罢了,若是不懂事的,定会好一番吵嚷。
到时他内外受敌,便会无暇顾及蓝莞儿,此景断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觅良策,巧见地上堆了一些石头。
池明朗计从心来,屈膝捡起一块分量十足的石头,朝着反方向狠狠地丢了出去,然后迅速躲在门外一处背光的暗地,静观其变。
“嗯?什么声音?”
里面的一个狱卒烂醉成泥,东倒西歪的伏在桌子上。
听到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急不暇择,猛然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起来。
另一个狱卒则指着他大笑,道:“才吃了几盏酒,你便吃醉了,这黑灯瞎火的,外头哪里有什么声音?”
这时,池明朗又丢了一块石头,石头滚在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方才那个狱卒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道:“分明就有声音,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那狱卒听得清楚,就是有声音不假,当即就酒醒了。
他摇摇晃晃地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谁?是谁在门外,扰了你大爷我吃酒啊?”
那狱卒越走越远,叫嚣的声音愈来愈小,直至消失在了池明朗的耳朵里。
池明朗箭步闪进了死牢,当即将明月弯刀抵在里面那个狱卒的项上,将那狱卒吓得尿了裤子。
此处乃是死牢,关押的皆是将死之人。
别说是夜里,即便是青天白日,也经常有人哭喊叫冤的,偶有几个声音大的,只要狱卒忍得下去,也不会专门有人来查看。
此刻,那狱卒几乎被吓瘫。
当值也有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劫死牢的,一时间吓破了胆也没什么好奇怪。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啊!”
那狱卒两只手不停的乱晃,连连求饶。
“说,那位蓝衣姑娘给关在了什么地方?”
池明朗握着弯刀的手上力道更甚,直逼的那狱卒脖子上映出一道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刀刃。
“什么蓝衣姑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那狱卒双腿颤抖,险些连靠在墙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池明朗大喝一声,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打在了那狱卒的小腹之上。
狱卒被打的嘴角溢出鲜血,痛苦的呻吟着。
池明朗刚听见声响,接着又是狠狠地一拳,与刚才如出一辙。
“你再叫一声,小爷便打你一拳,看是你的声音大,还是小爷的拳头硬!”
说着,池明朗便又挥起一拳。
“不叫了!不叫了!”
那狱卒被吓得直哭喊,虽嚎叫着,却不敢发出一声,只哑哑地求饶,嘴巴咧的像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似的,极为难看。
“还不赶快告诉我,那位蓝衣姑娘被你们给关在了什么地方?”池明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问道。
“就在里面,就在里面,还请英雄放开我,我这就带你去见!”狱卒紧紧地闭上眼睛,畏畏缩缩地拱手求道。
池明朗放下明月弯刀,将那狱卒用力地朝前扔了过去:“前面带路!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小爷便一刀劈了你!”
狱卒的半条命都已经被吓没了,哪里还敢耍什么花招,只乖乖在前面带路,大气都不敢喘。
池明朗一路跟着狱卒向里走,两侧牢房内的犯人纷纷由着栅栏的缝隙伸出手,试图抓住池明朗。
还有的甚至疯了般将头伸出来,要池明朗相救。
池明朗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既皆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便是老死在这牢里又有何惜。
且是替蓝莞儿传话的那个衙差临走前特地打点了死牢里当值的两位狱卒,是以蓝莞儿的待遇比这死牢内的任何一位犯人都要优待。
蓝莞儿躺在床板上睡得正香。
听到外面有动静,这才不慌不忙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许是睡得太沉,竟觉得眼前像是被雾气笼罩了一般,久久不能舒缓。
恍惚间见她的牢房门口站着一白衣男子,身长八尺,英气俊朗,此刻正着急的唤着自己,身边还跟着一个似是被吓破了胆的狱卒。
“莞儿,我来救你了!”
池明朗在牢房外唤了很久,蓝莞儿才回过神来,总算是看清池明朗的真身,一时欣喜万分。
她料到池明朗定会来救她,只不过没有想过会如此快罢了。
“朗哥哥,快点救我出去!这里又黑又潮,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尤其外面那些,没日没夜地鬼嚎,吵得人家不得清净!”
蓝莞儿一见池明朗,便喋喋不休地诉苦。
池明朗本就担心蓝莞儿,如今才一见面便见她如此不好,心内更是着急,当即又把明月弯刀抵在了狱卒的脖子上:“还不快开门,难道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