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了,他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赶快走,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叨扰我,我年纪大了,耳根子清净点好!”
“得令!”
缪淩汐笑呵呵地给缪老爹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的功夫便闪进了厨房,只闻身后传来缪老爹无奈地叹息。
吃过午饭,缪淩汐照常出门遛马。
她将马赶到城西草甸,自己便独自上街瞎转。
如今安陵盛世,丞县的百姓开铺的开铺,开荒的开荒,也只有她家的镖局才如此清闲。
就算清晨把马散在草甸,傍晚再来牵回,也不用担心有什么闪失。
她在街上闲逛,东边小摊瞧瞧,西边小铺转转,一直逛到天色全黑,这才恋恋不舍回了镖局。
一进门,只见缪老爹黑着脸站在院子里,身后立着他的左右护法。
秦风。
木童。
当然,还有几匹正翘着尾巴瞎转的红毛马。
缪淩汐心下慌乱,当即且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奈何这次真的玩过了头,险害镖局损失惨重,就算缪老爹要兴师问罪她也无话可说。
大不了,就罚她在院子里跪上一夜了事。
缪老爹气的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精明了半辈子,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丫头。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斥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要不是秦风和木童刚好回来,我看你还能不能找得回这几匹马!”
缪老爹的声音愈发地大,他并非真心责怪,只是叫她长了记性才得安生。
“爹,汐儿知错了,这次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一时贪玩险些弄丢了镖局的马,多亏两位师兄回来的早,才没有让我酿成大错!爹,你就原谅汐儿这一次吧!”
她见缪老爹动气,只顾把过错揽在身上。
虽然缪老爹时常对她严苛,可轻易舍不得罚她。
只要她乖乖认错,秦风和木童再说两句好话给缪老爹一个台阶下,基本上就万事大吉了。
缪淩汐的如意算盘如何瞒得过缪老爹的眼睛?
父女俩简直如出一辙,她身上那小无赖气息还是得了缪老爹的真传。
缪老爹捋了捋胡子故作思考,后又假装勉为其难般望向身后的秦风,暗自观察。
秦风则避开缪老爹的目光,有意无意望向木童,对缪老爹的发难装作浑然不知。
缪老爹心领神会,转过头去亦望着木童。
见众人皆望自己,木童猛然一怔。
他知道,大师兄又将此为难之事推给他,不由心中暗暗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未了,一副呆傻的模样望着缪老爹搔了搔头:“那个,师父,要不就算了,反正马也没丢,以后叫汐儿多多注意就是!”
缪老爹不动声色,不发一语,心里却早已偷着笑。
这木童呆头呆脑像个木头,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料。
说起走镖,还得是秦风那样的,武学方面一点就通,心思也比较缜密,办事从不叫他操心。
可有一点,木童虽笨,却为人本分且心存善念,而秦风行事张扬,内心狂傲,这样的性子总是让他有些不放心把镖局交出去。
见缪老爹并无多少脾气,也没有对木童表现出丝毫不满,秦风这才顺水推舟:“师父,既然木童求情,不如就算了,汐儿毕竟是个姑娘家,您总是这样责罚于她实为不妥。”
缪老爹抬手在不着一发的头顶摩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斜着眼别有深意地瞥了瞥秦风:“既然你两位师兄都替你求情,今天就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把你娘搬出来也没得商量!”
“谢谢爹。”
“谢谢师父。”
缪淩汐与木童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待缪老爹走远,她才松了口气,如释负重般笑着挽过木童:“木童师兄,多谢你刚才为我求情,要不是你护着我,我爹他肯定又要罚我了!”
“我没做什么,师父也是看大师兄的面子,要谢就谢大师兄吧。”
木童的解释略显笨拙,望着秦风的眼睛也不安地到处躲闪,如看到什么骇人的东西,只快速望了眼便又收了目光。
秦风原本还底气很足,可转眼望向她时却有几分生硬和拘谨:“没什么,举手之劳,师父没有罚你就好。”
缪淩汐闻言将挽着木童的手抽离出来,似笑非笑地向秦风走了几步。
“是啊,纵然大师兄不是第一个为汐儿求情的,但终归是一番好意,汐儿在此谢过大师兄了。”她刻意加重了语气,所言之意颇有嘲弄韵味。
秦风当然听得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却也只装作没听懂,还故作安慰地冲她笑了笑:“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吧。”说完,便一个人走了。
秦风渐远,缪淩汐冲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虽然秦风和木童对她一样好,可她对秦风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在她印象中,秦风这个人自进镖局的那一天起就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半点亏也吃不得。
尤其是对木童,更是有意无意地比较着。
若他哪次未能在与木童之间拔得头筹,定要处心积虑再扳回一局。
她转过身望向木童,伸手指了指他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个呆瓜,能不能不要总是看秦风脸色行事?总是被人家当枪使唤,我爹怎么放心把镖局交给你呀?”
“可是,可是我也是为了替你求情啊?”
“算了算了,下不为例!”
缪淩汐丢下这句话就气冲冲地走掉了,只留下木童一个人站在院内发呆。
翌日晌午,她才懒洋洋地从塌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便忙去厨房的灶上找吃的。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肚子里空落落的。
经过厅堂的时候,她下意识向里面瞟了一眼,没想到歪打正着,正撞见镖局有人来访。
她顺着门缝看进去,只见一四十有五中年男人正与缪老爹议事。
此人身材偏瘦,鬓发斑白,身着官服,一身浩然之气,谈吐间自有一种书香世家的礼学之风。
景德镖局已经很久都没有生意了。今日生意找上门来,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戴高帽的,她顿时觉得饥饿感一扫而光。
她倒要看看,他们丞县的县令究竟想押什么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