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颔首,一面等着掌柜的带路,余光迅速扫视那些形色各异的住客。
单看模样就知道谁是商人,谁是刀客,还有妇女带着小孩的,盲人算命的,和贼眉鼠眼的扒手。
客栈里人流涌动,径相交谈,并无人注意新客。
她目光滞留在角落里的那张桌上。
那男子一袭黑衣,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眸色冰冷的饮着杯中的浊酒。
缪淩汐虽武功不济,但也认得出男子身后那把佩剑并非寻常兵器,价值连城!若非古物,也定是王室密宝,此人英气不凡,如此卓尔不群,想必并非池中之物。
“姑娘,姑娘?”
缪淩汐回过头,却见掌柜的一直看着她。
“姑娘,我都已经叫了你好几遍了!”掌柜的一脸着急的抱怨着:“上房没有了,普通客房也就只剩一间了,您若不住...”
“缪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还未等掌柜的说完话,便见薄溪云笑着走进来,很熟络的和缪淩汐打招呼。
缪淩汐回过头,却看到了白天在坟场见过的那个薄溪云,心里有些烦躁。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只一日便见到他两次,不知是倒了什么霉!
她装作不认识,扭过头来对掌柜的道:“带我去。”
掌柜的眯凄着眼,笑的一脸横肉:“那麻烦您先把定钱付了吧。”
缪淩汐才从怀中掏出银子,薄溪云便走了过来:“王掌柜,我也要住店,麻烦你就一起带路吧,这是定钱!”
说着,薄溪云便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王掌柜。
王掌柜一见是大个儿,笑的合不拢嘴,忙双手接过银子,这才抬起头看金主。
一见来人是薄溪云,王掌柜忽然一怔,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僵了片刻忙又硬着头皮笑了起来:“呦,我当是谁这么大方,原来是薄公子!您可是稀客呀,今儿个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掌柜陪着笑脸,招待道:“您放着自家那么好的府邸不住,竟赏脸来我们这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王掌柜的表情丰富至极,叫薄溪云心里觉得好笑。
这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他见多了,但凡见了你只管捡好听的说,一旦知道你落难必然原形毕露,说不定还会把你当成过街老鼠,嫌弃的狠狠踩上两脚。
薄溪云不与计较,笑道:“两间上房,这位姑娘需要什么不得怠慢。”
他明着是在看王掌柜,可余光却一直偷偷的瞟向缪淩汐。
王掌柜面露为难之色,小心地看着薄溪云,连连道歉:“薄公子,这你可要恕小人无能为力了,今日本店只剩一间普通客房,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望了眼缪淩汐。
薄家乃是当地的大户,他爹更是丞县的县令,其人为官之清廉,就连安陵王也是赞叹不已,他根本就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
这个姑娘倒不像是昌平人士。
可是若看方才的架势,这姑娘却是薄溪云的贵客,这两个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缪淩汐一看王掌柜的脸色,就知道此人是个贪财怕事的主,瞧他那变幻自如的脸,定是怕那薄溪云的。
再耽搁下去,岂不是一间房都没有了?
“王掌柜,你开门做生意的,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也看见,我进门也不是一时半刻了,总不能因为某些人仗势欺人,你就昧着良心做生意吧?”
缪淩汐醉翁之意不在酒,言外之意刻意说给薄溪云听。
薄溪云既是听得出来,也不同她计较,只谦谦有礼地笑了笑:“如此,便将这客房让给缪姑娘好了!”
缪淩汐却并无感激之意,只深深望了眼薄溪云,却道:“别指望我会领你的情!”
薄溪云看着她跟着王掌柜上了楼,却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径自倒了杯茶,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外。
片刻后,王掌柜便下了来。
但见薄溪云仍坐在厅内,便想调头而去,却被薄溪云逮了个正着。
“王掌柜,你若不忙,便下来喝杯茶!我有些事想向您打听!”
听薄溪云这样说,王掌柜奈何不得,只得心虚地搓搓手,应声道:“好,好。”便向薄溪云走了过来。
薄溪云笑道:“今日客房已满,店内也有伙计,想必王掌柜没什么要忙的!我一人喝茶实在无趣,便借花献佛,请王掌柜陪我喝杯茶,王掌柜无需拘谨。”
说罢,薄溪云便将手中的茶盏端递给王掌柜。
王掌柜陪着笑,额头冷汗直流,接过薄溪云手中的茶盏就送到了嘴边,却被烫了一嘴的泡。
薄溪云见状想要帮忙,伸出手却不知何从下手,只能尴尬地收回手来。
“王掌柜往日都是有条不紊,怎么今日如此局促不安,实在是和往日大不相同。”薄溪云自顾喝着茶,随口一问,却叫那王掌柜更哆嗦。
“薄...薄公子适才不是说有事打听,不知是什么事?”王掌柜忙岔开话题。
薄溪云恍然:“王掌柜不说,我倒给忘了!前几日家父被召入安州,想必一定来了贵店,不知道王掌柜可还记得?”
王掌柜目光闪躲,忽然结巴:“记...记得,当然记得!那日薄县令不是自己来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呢!好像一个叫什么缪镖主,还有一个叫什么秦镖主...”
“你说的可是秦少主?”
“少主?不是镖主啊!那他怎么每次走我这儿都说是秦镖...”
王掌柜话说了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忙掩住嘴巴,再不作声。
薄溪云总觉得王掌柜今日有些奇怪,说话吞吞吐吐,像在刻意掩饰什么似的,是以问道:“王掌柜和秦少主很熟吗?”
“不,不熟!住客嘛!这客栈每日人来人往的,我能记住几个嘛?”
看出了王掌柜不愿再透漏许多,薄溪云也没有再追问秦风的事,抿了抿杯中的茶,又问:“我爹那日可在此留宿了?”
王掌柜长吁了一口气,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那日薄县令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店已经房满了,结果那个叫什么缪镖主的就说,他们行镖之人有办法栖身,不一定非要住客栈,然后他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