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男子姿态慵懒,摆弄着银针,手边一壶热酒刚刚烫开,外面杏花才落,风清花舞,风吟从外头进来,还没有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摘掉。
“主子。”
安夜笙头也不抬的问:“怎么了,今日又是什么理由?”
这几日每个去云府的小厮长得都不一样,实际上却是同一个人。
风吟这几日甚是辛苦,一天一张人皮面具,易容化妆了往云府跑无一人察觉。
“云小姐说明日启程!”风吟老实答道。
“是吗?”安夜笙诧异,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还以为要耗上半月哪?
“今日朝堂上云帅被人弹劾,说是女儿抗旨!”
安夜笙了然,原来如此,云璃是云家小姐,一举一动都代表云家的形象,怕是那些言官又拿着为皇帝好的借口为难云沧海了。
皇上就算再有心维护云家,也不能随便斩杀言官留千古骂名。
“那就好好准备吧!”
风吟称是,就退了出来,不出片刻,又小厮来道:“公子,二殿下来访。”
安夜笙喝茶的手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语气悠远飘扬:“可是有要事。”
“非要有要事才能来你这里吗?”安夜笙才问完,明染尘就踏着阳光明媚,叮当响的走了进来,看这架势这种事没少干。
这就是明染尘,于是与明天泽待久了都是一样的放荡,明天泽对于他这个弟弟十分信任,多数事情都会交给他,自己躲得清闲。
“见过二殿下。”安夜笙很是有礼的问候他。
明染尘笑的不怀好意:“听说安世子为了讨云家小姐的欢心,很是辛苦,我特意过来看个热闹,看看到底有多辛苦。”
安夜笙与明染尘也算的上是至交好友,从小玩到大对彼此的脾气总比其他人深厚,安夜笙对这个好友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给二殿下倒杯水。”安夜笙随意对小厮道。
明染尘自然不和他客气那些有的没的,随意找了个位置在他旁边坐下:“好歹我也是个皇族,怎么到了你这里连杯茶都没得喝,就只有杯清水?”
“好茶,太子殿下的东宫里不是满地都是,你不是一样瞧不上。”
安夜笙毫不犹豫的拆穿了明染尘的挑剔,说话间,风吟已经端了被把一杯水递到了明染尘面前道:“二殿下,请。”
明染尘端起茶盏,看这银星盏,小小的茶杯里似是有银河波动,把浩瀚的星河融为小小的缩影。
身为皇族,明染尘见惯了奇珍异宝,也忍不住赞叹,调侃安夜笙:“江南安家,还真是有钱,家大业大,等哪天我在皇宫里破落了,安兄,求收留啊!”
安夜笙含笑不语,那笑意却淡淡的,除却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看不出他在笑。
此时与自己胡闹明染尘,还是紫傲国的二皇子。
还是与安夜笙相交的至交好友,不似前世,安夜笙与他只剩下试探和猜忌,不知道重来一次,他还能不能与明染尘走到那一步,也不知道他在自己前世的死因里扮演什么角色?
不过安夜笙想的是,既然老天垂怜重活一世,安夜笙只愿自己流年似水,不负珍爱之意。
明染尘此时并没有与他为敌,他又何必把前尘旧梦强加在他的身上哪?
“你若哪天在宫里活不下去了,尽管来江南找我!”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承诺了吧!
明染尘一个杯子顺手就扔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风吟沉默着脸自然的接过放下,习以为常。
从来没在口舌之争讨到他半点便宜。
明染尘和他闹够了也就说正事:“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云璃已经答应去江南,特地来让你宽心的,顺便告诉我,云家小姐跑不了。”
他以一副拐卖儿童妇女的语气说着,安夜笙觉得自己想找根棍子打死他。
忍住自己的冲动他道:“如果你想说这个,在你来之前,本世子就已经知道了,不用二殿下跑一趟特地提醒。”
明染尘不以为然继续不怕死的提醒他:“你要是真的喜欢云小姐,不如虚心请教太子殿下,请他传授你几招,早日抱得美人归,也省的被那小女子折腾。”
风吟默默的为这口无遮拦的二殿下点了只好几只蜡。
明染尘又道:“别冲动,别冲动,我可是来给你送个重要消息的,听说父皇打算让云陌和云璃一起和你去江南,父皇准了。”
安夜笙默默的皱眉,语气里的阴晴变化莫测:“皇上同意了云陌和阿璃一起和我回江南。”
明染尘亦是收起了他玩笑的姿态:“江南安家是天下首富,执掌紫傲国的多半运河来往,父皇怕是多少对安家不太放心,才想借着云璃去江南的机会让云陌暗中探查一番吧。”
安夜笙冷笑:“我以为陛下是信得过安家百年忠诚的,看来也不过如此。”
元初四年,泉州叛乱,城里瘟疫爆发,安家暗中调动运河北上,运送药材和粮食,助陛下平乱,稳定人心。
元初六年,北阳城边境,安家将玄玉令双手奉上,让云将军可以调动北夏边境里的暗桩。
元初七年,紫傲国不堪重负,也是安家送上黄金白银助陛下改进军事武器。
直到与北夏一战结束,安家才逐渐的把中心重新拉回江南。
诸如此类一桩桩一件件不晓得明辰逸是否都还记得。
安家倾全族之力助陛下稳住紫傲国的经济,到头来被如此凉薄的对待,安夜笙心里着实不愤,为家族抱不平,当然也不会找明染尘说。
明染尘宽慰他道:“你又何必想的太过糟糕,陛下不过是让云陌陪着云璃罢了,要知道云陌可是把自己的妹妹当成仙女,宠的是人尽皆知,此番要离开那么久,他怎么放心的下,再说了他二人兄妹情深,也省的你呀!兽性大发,不知节制,那怎么办?”
明天泽与明染尘走的极近,虽然同父异母时间久了也难免沾上些明天泽的恶习,比如说想这样偶尔的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