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沐昭的疑问,如意抓了抓脑袋,道:“我亦不是特别清楚,只见他用过几次,过去太久,你待我回忆一番。”
说着做冥思苦想状。
沐昭虽然心急,却也不便催促,只好叫骆灵多等一会儿了。
此时外头响起骆灵的声音:“沐昭,你好了没有?莫不是掉进那茅坑里头去了?”
沐昭忙回:“马上就好!”
就听骆灵嘀嘀咕咕:“懒牛懒马屎尿多。”
如意小小一团人儿,站在那茅坑大缸的水面之上,穿着红肚兜,扎着冲天揪,眼睛滴溜滴溜转来转去,画面甚是诡异可笑。只见他突然一拍脑门,大叫道:“我想起来啦!”说着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悠悠念道:“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话音刚落,沐昭腰间的铃铛无风自动,跳了一下。
只听“叮铃”一声轻响,空灵悠长,眼前升腾起一阵薄薄的白雾,一些虚影浮现在空中——只见来来往往的人在这间茅房里进进出出,有老有少;有的心急火燎,有的悠然自得,纷纷解下腰带撩起裙子,行那五谷轮回之事……竟是如同放电影一般,将这间屋子发生过的事回放了一遍。
沐昭和如意呆住了!
隔了一会儿,如意突然反应过来,一张小脸臊得通红,如同那煮熟的大虾,怪叫一声捂住眼睛,跳脚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沐昭还处在震惊中,暗暗心想:“我这是几辈子积攒下来的狗屎运气,居然接二连三得到这许多宝贝……”
却说红绡被拖死狗一般拖到一处老旧城区。此处便是北城最破烂的一角,与那沧月主城隔着一条河,一旦过了桥,房子便低矮破旧起来,与隔岸对望的那片堆金砌玉、张红挂彩的亭台楼阁相比,仿若两个世界。
谒雨正跟着师父化缘,转头瞧见一群小孩用麻绳拖着一只小狐狸。
那狐狸周身毛色火红,只有耳朵胸口及尾端点缀着白毛。它耷拉着头,一侧眼角受了伤,流了不少血,将毛发洇得暗红。狐狸后腿瘸了一只,走路一高一低,正唧唧哀叫,不断试图挣脱脖上的绳索,却每每招来一顿踢打,瞧着甚是可怜。
谒雨他于心不忍,站在那处一直盯着小狐狸瞧,却见那狐狸又被狠狠踢了几下之后,居然落下泪来。
虚尘慢慢往前走着,察觉到小徒儿停了下来,转头一看,也瞧见红绡被一群小孩虐待的场面。
他赶忙走上前去,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诸位小施主何苦为难一只小狐狸。”
小混混们年纪虽不大,却早已在世间讨生活,见识够了世人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势利嘴脸,竟也学就一身狗眼看人低的本事。那混混头子瞧着这大和尚一身洗到褪色的粗麻僧衣,脚踏一双草履,后头跟着个同样寒酸的小和尚,叉腰便骂道:“你这穷酸秃驴!老子费心巴力抓来的畜生,爱怎么对待是老子的事,用得着你管?”
其他小孩听了,纷纷笑起来,其中一个还故意踢了踢脚边的红绡,疼得红绡哀叫一声。
谒雨看不过,想冲上前去,却被自家师父拦住。
虚尘也不恼,仍是一派云淡风轻,轻声道:“万物有灵,檀越今日若行一善,怎知来日不会因此得利?”
那小混混听这大和尚满嘴禅机,竟是听也听不懂,摆摆手道:“走开走开!你若当真心善,老子便将这狐狸一百灵石卖与你,你若不买,就别妨碍老子发财!”
谒雨听罢,抬头望了自家师父一眼——他明明修为高深,却总是任人欺辱,仿佛心境从不为外物所动。谒雨才十岁,并不懂这是为何。
虚尘淡淡一笑,从纳子戒中掏出一袋灵石,递给那小孩:“这是二百灵石,檀越今日若放了这小狐狸,便是行善积德,定有福报。”
那小混混不过随口说说,怎知这和尚当真这么傻。只见他凭空掏出一袋灵石,便知他也是个修士,心中大惊,几个小孩对视一眼,俱是一阵后怕。那牵着红绡的小子把手中麻绳一扔,跐溜一声跑远了……
不一会儿,一群小孩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红绡脖子上套着一股麻绳,趴在那儿。
谒雨走过去,轻轻抱起小狐狸,听红绡哼了几声,摸了摸它的脑袋。
他解开红绡脖上的绳索,问虚尘道:“师父,您为何给他那么多灵石?”
明明带着他四处苦修,餐风露宿,却对一群小坏蛋如此大方。
虚尘看着小徒弟,淡淡道:“正所谓穷凶极恶,那几个孩童瘦骨嶙峋,定是饿极了才捉了这狐狸。钱财于我们乃是身外之物,于他们来讲,却是温饱良药,救命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