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声很平稳,一阶一阶地上来,我没有选择趴在饭桌上,而是身子后仰靠在椅背,眼睛眯了一条很细的缝。
门本来就虚掩着没关实,“嘎吱”着被一点点推开,然后我就看见一个打扮时髦染发戴墨镜的小青年出现在门口。
这是个典型的偶像剧里才会有的小白脸,最受学生妹欢迎的那种,他慢慢走进来,扫视了一下四周,随后径直走向沙发上的岳婷伶。
我不动声色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没想到这个A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娘炮形态出现在我面前。
我眼珠子极为缓慢地转动,透过那条缝盯着他,这个A并没立即拉起岳婷伶,只是看了看,然后转身朝我走过来,一边用那种磁性嗓音道:“我知道你醒着,已经听说你有一块奇特的佩玉,那女人身上的炸弹没响,多半因为它,是不是?”
这话让我陡然一惊,他果然早就想到了,故而戴着墨镜来防止强光。A接着道:“所以现在这块玉也同样是我的目标…”
右手还有气力,他话没说完,我猛地一捏袋子,然后对准这人面孔就砸过去!
灰色粉末瞬间就洒了出来,洒出来的同时我已经用左手捏住鼻子,然而出乎意料,这个A根本没躲,只是在粉末中挥了挥手,道:“我脸上的面具是很好的过滤器,这种东西不起作用的。”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用戴着手套的手从背后掏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知道你死不了,但一颗子弹足以让你安静半天对不对?”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岳婷伶说过的关于那个日本叛变者的故事,干脆睁大眼睛,指了指昏睡不醒的田阿姨,道:“告诉我,你是不是盯了这女人很久,酒是不是你卖给她的,卖酒的人是不是你临时装扮的?”
粉末渐渐散去,A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有点啰嗦呢,想到了又怎样,要摸出这女人购物的规律很容易不是么?她原本只是个备案,没想还真用得到。”
他边说边拨后击锤:“我不会动这家人,他们跟事情无关,但岳腾隆的女儿和你的玉我都要带走,你好好睡一会儿吧。”
胸口一片冰冷,羊脂白玉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里长叹一声,刚才不是没想过把枪拿过来,但手枪体积大藏不住,二来没有消音器开枪的后果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早已倒在沙发上的岳婷伶却倏然窜起猛扑过来,背朝外挡在了我身前!
她扑到我身前时A已经扣动了扳机,但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然也没想到。
他的枪口在射击的一刹那微微歪了歪,“噗”的一声,子弹瞬间射穿了岳婷伶的左肩,然后擦过我右侧的脖子。
岳婷伶“啊”了一声就倒在我怀里滑了下去,身旁的饭桌上有刀,是用来割我烧的红烧蹄膀的,我咬着牙右手一划刀已在手,然后在A瞄准我开第二枪的一刻用尽最后的力道发了出去!
时间仿佛霎那就停止,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慢镜头,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那颗子弹从枪管里射出来,同时那把割肉刀也在空中一点点朝A刺去。
这种定格的感觉是那么的神奇不可思议,所有人都变成了慢动作,我想尽力挪一下身子都做不到,A也就直直站在那里,整个人似乎已经凝固。
我只能看着子弹一分米一分米射过来,在这也许只有零点零几秒的瞬间过后,最终打入自己的眉心!
我感觉脑子被子弹螺旋着完全贯穿,脑浆就像豆腐花一样被肆意搅动,那种感觉虽然不是第一次有,但却依然宛如坠入地狱!
但在我的意识消失前,最后的景象还是映入眼帘,那把割肉刀扎进了A墨镜上方两厘米的前额。
然后我完全陷入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我似乎一动不动站在某个地方,浑身冰凉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出现亮光,光线中一个人影慢慢朝这里走来。
那身影是多么的熟悉,“晓含!”我张嘴大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四周静寂一片,岳晓含走到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停下,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白毛衣,“晓含,你还好吗?我对不起你…”我还是尽力说着。
岳晓含只是冲我淡淡笑了笑:“别担心,我很好,那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不要愧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居然能发出声音,我可以听清她讲的每一个字,“晓含,你有没有办法回来?我想你!”我颤抖着说道。
岳晓含慢慢摇了摇头,“那么带我走,让我和你在一起好不好?”我又道。
岳晓含的笑容瞬间变得难以捉摸:“还远不是时候,你要照顾好小岩,拜托了…”
她的身体往后一步步开始倒退,我立刻声嘶力竭地大叫:“别走,过来让我抱抱你!晓含…”
然而根本没有用,她的移动速度一下变快,似乎不是走而是飘,很快就消失在远处那光亮里。
随后亮光消失,一切又陷入黑暗死寂…
我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的大灯开着,岳晓含的屋子。
脑中正像格式化一样翻滚着,那种感觉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刚才的梦境是什么?那样的真实,却无法触摸。
再之前的现实又是怎么回事,岳婷伶怎么会忽然从沙发上蹦起来的?
我发现自己被摆在沙发上,努力转了转头看了一眼闹钟,十点三十七分,从我中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我尝试着绷紧肌肉,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动,马上摇晃着站起身来,然后一眼就看到倒在浴室地上的岳婷伶!
她的脸色惨白,血流了一地,显然是挣扎着把我带回这里、然后给自己止血的过程中晕过去的。
我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把这女孩搂到怀里,伤口的血的确被她止住了,但明显失血过多,如果不去医院的话多半挺不过今夜。
我咬着牙把她抱起,到外面放在床上,忽然意识到什么,踉跄着出门冲进对过的屋
他们三个人还是昏迷不醒,仰面躺倒的老罗嘴角并没血,证明五粮液里的确不是毒药而是迷药,只不过药性非常强。
然而真正令我吃惊的是,环顾四周,地上却没有A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