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这一夜是怎么过的,时而清醒时而在梦境里,我一连三次梦见岳晓含朝我奔过来,自己却始终触及不到她。
第三次梦醒后,我就决定不再睡下去,坐起来缓一缓。
床上还遗留着岳晓含的气息,此刻的她到底在哪里,在干什么?
灯本来就没关,现在的自己无比惧怕黑暗。看了一眼闹钟,凌晨四点二十分,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我披着衣服下床,穿着拖鞋又开始踱步,这次却没有人问“你要踱到什么时候”了。
现在唯一能找到的人是邱圆圆,那需要我去富邦公司,但自上次高明泽事件后,如果我再去那里,无疑是自讨苦吃。
何况即使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呢,无论是她还是杨平,都没法帮我把岳晓含找回来。
我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想让大脑尽快运转起来,自己不能就这样失魂落魄束手无策,那种感觉简直让人抓狂!
这种抓狂的感觉我一生中当然不是第一次有,以我历来的生活方式,碰到难缠无法解决的事,大不了认栽一走了之,反正到了新的地方又是另一个开始。但这一回,我明白绝对不能走,这一关,或者说一劫,自己必须闯过去。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最终敌手依然是那个组织,但仅凭我自己显然太势单力薄了。
杨平也是不死的,这几天来应该也恢复了不少,按理如果我和他联手,够那个组织喝一壶的,只是他仍旧是那些人抓捕的目标,即使他同意帮我,邱圆圆也绝不会允许。
想到杨平,我突然记起了什么,拿出诺基亚来看。我打开电话记录,翻到我被抓那天半夜里打到这个机子上的陌生座机号码,所幸两个都没删掉,我先打第一个,想看看是哪里的电话。
我立刻隐隐听到电话铃声响,却不是手机里传出来的,响了几遍没有人接,我把线挂断,电话铃声也消失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再次拨打这个号码,果然铃声又响起,然后一个朦朦胧胧没睡醒的声音传过来:“喂?”
虽然只有一个“喂”字,但我已经听出那是对面田阿姨的声音。
我当然不会回答,默默摁下终止键。事情已经很清楚,岳晓含那时用田阿姨家的座机打给了杨平,接听的却很可能是许子闻。
她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机,她在电话里都跟对方说了些什么?
我目光盯在了第二个陌生号码上,没有迟疑又打了过去,却接不通。
我又意识到了什么,穿戴好锁门下楼,来到小区外的公用电话亭,塞进硬币拨打,拨的是我自己诺基亚的号。
果然不出所料,诺基亚铃声瞬间响起,显示的来电号码一模一样。
岳晓含那天半夜里连续用田阿姨家和这个公用电话打给杨平,可是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明白这两个电话是关键,岳晓含出于某种原因刻意对我隐瞒了一些事情,而许子闻杨平邱圆圆他们,应该知道是什么。
我缓缓把话筒挂上,走到电话亭外深深吸了口气,凌晨的空气是那样的清新,然而我的心境却暗如黑夜。
天光已开始放亮,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发现自己竟又踱到了镇同街口,早餐店还没开门,我也没胃口。
我望向大路对面,路边的临时停车位空空如也,连一辆车都没有。我知道时间还早,可心里还是很失落,索性穿过去,一直往前走到那个小公园,许子闻曾把我迷倒后送来这里。
这段时间他显然也没闲着,根据K和假岳晓含的对话,许子闻早就有了警觉,把病毒液和钞票全都转移了地方。
只是现在他和左衣柔在哪里,把手机关闭,是不是在躲藏?
我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瞅着那边两个老头舞剑,这种退休后的悠闲日子我是享受不到的。
新鲜空气果然让头脑变得清爽,K三天后会离开这个城市,那是他昨天说的,所以他走的日子是后天。
这家伙是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还是就此脱离那个组织跟我无关,我只知道自己还有两天时间找到他把玉和箱子夺回来。
他和岳腾隆那帮人的交易显然瞒着组织的上层,所以那个组织是不可能出那一亿块的,我必须在K拿到钱前动手,否则一旦玉落入岳腾隆郭医生手里,就再也不可能弄回来了。
但这个难度之大超乎想象,首先我到哪里去找K呢?
他既然在这座城市执行任务,那个组织当然会给他安排住处,但虽然只是个二线城市,也有近百万人口,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要找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我甚至连K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筹莫展地坐了许久,直到听见背后的草地里有人走过来。
我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张被连衣帽遮住一半的脸。我张大了嘴巴,因为即使只看半张脸也认得出是谁。
他在我旁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问。
“我不是为你来的,这里本就是我和许子闻经常接头的地方之一。”说话的当然就是杨平。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他,原来这个小小的公园,竟然是他和许子闻当初交接病毒的地方!
“你是来见许子闻的?”我又问,必须承认内心有些激动,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我自己抓住了一根水上的木头,当然我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
“不是,只想出来走走。”他目视远处,“谢谢你救了我”。
他看起来恢复得还不错,否则邱圆圆不会让他一个人出来。
“你老婆已经谢过了呢”我喃喃着道,“可我老婆却不见了”。
杨平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看着他道,“不管是什么,我都接受。”
“我不确定,许子闻知道得更清楚。”杨平道。
“他在哪儿?”我当然问。
杨平摇了摇头:“不知道,和以前一样,只有他找我。”
“这个混蛋!”我终于毫不顾忌地骂了出来,“找你?还找你干什么,还想做买卖病毒的勾当吗?我们被他害得还不够吗,这也算朋友?”我一股脑儿都吐了出来。
杨平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又讲出了那句话:“我们不是朋友,只是有共同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