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伸长脖子等着。”紫芝冷笑,抬右手伸向牧南星,见他一动不动,她瞪大眼睛又伸了一次。
牧南星越过士兵走来,昏暗的光线里五官投下淡淡阴暗,目光掠过紫芝被拽变形的裤脚,不耐的丢出一句话,“金蝶你可以留下了,还不松开紫芝。”
“肥胆,杀人你得吃牢饭。让我去牢里找你换药,恩?”黑眸转落在紫芝僵在半空的手心,他抬手打了下。
“啪!”
力道不重,声音却十分脆。
就是这一声,在深夜拉回所有人的思绪。
金蝶最是激动的一个,凑上前想说什么可对上牧南星的冷眸,灰溜溜的跑回屋子。
紫芝看着金蝶回房间,眼角一跳,倏然回头瞪着牧南星。
其他人见形势不对,干干笑着找借口相继离开。
若大的院子剩下紫芝和牧南星,头顶一轮银月做伴,光如纱,朦胧模糊,愈发看不清彼此。
“所以,少将军仍要留下金蝶?”紫芝一手攥着另一手,沉声静气。
无论前一秒他多么坚定的勒令金蝶离开,都熬不过金蝶的又哭又闹,装可怜掉眼泪就可以揭过今夜的混账事迹。
她捏紧一手拳头,“什么是一而再,再而三。少将是在纵容她。”
牧南星向前一步靠近她,走到月光下,容颜若隐若现,唯独拧起的眉头清晰可见,“大丈夫一言九鼎。”
任由金蝶胡搅蛮缠,万一不小心伤到她,或者她一时冲动宰了金蝶,坐牢偿命,这都不是他希望看到她。
不过赏金蝶一口饭,好过其他的可能。
“有了这次教训,她会收敛,你……”他又走近些,身影笼罩她,“现在掌厨交给了小六,你种地习医都可以,当看不见她就是。”
原来,说到做到的“承诺”不止对她一人。紫芝笑了,轻笑出声,拳头徒然放松垂在身体两侧,“知道了。”
牧南星总感觉紫芝哪里不对劲儿,他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向前探头观察她的表情。
没有一丝恼怒的痕迹,甚至还对他笑。
“喂,你真没事?”他干脆倒退走路,随她的步调,可以时时刻刻盯着她。
“我很好。”她回头对他微笑,开门进屋,伴随砰的一声关门声,“天亮我回家住几天,厨房小六完全可以胜任。麻烦少将军帮忙转告魏元,照顾好地里的菜。”
后背撞上了墙,扬起尘土,牧南星一时没反应过来紫芝的变脸,愣住了。
片刻,他倚墙而站,仰头望天,讪讪摸了摸鼻梁。
……
大清早,宋文娘头发未梳,打开院门看到外面的紫芝,呆住了。
“孩他爹,阿紫回来了!”她突然拉起紫芝往屋里走,一边喊。
就听当啷一声,湛恒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匆忙出屋,面色凝重,“阿紫这是怎么了?”
“我……”
紫芝刚开口,才想劝爹娘别紧张,她娘就搂着她靠进他爹的怀抱,声音颤抖有哭腔,“就知道那少将军不是个好的,说什么娶我的阿紫,现在却欺负她,把她赶回来了。”
湛恒嘴上笨不知该怎么安慰,能做的只是紧紧露出她们娘俩,“别怕,爹娘都在。”
六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紫芝心里像小火炉烘得暖洋洋,她安心的靠在湛恒怀里,眼角的幸福溢了出来,“爹娘,你们别紧张,我只是回来小住,近来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正好那面有小六做饭,我就和少将军请假了。”
湛恒松开娘俩,和宋文娘相视一眼。宋文娘不放心的又问:“阿紫,你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们最爱的女儿。”
“娘,我说的是实话。你和爹还不了解我吗?怎么可能闷头吃亏。”紫芝笑眯眯的说,一手拉起宋文娘另一手拉起湛恒,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撒娇,“还没吃早饭呢,想吃娘做的脆饼。”
走出两步,迎头看到屋前眼神哀怨的天冬,“爹、娘,阿姐……”偷偷瞟了一眼紫芝,也学着口气,“娘,我也想吃肉饼!”
宋文娘冷笑,“我这儿只有巴掌,吃不吃?一个爷们,不好好说话,娇里娇气,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给我过来!”说着,快步追了过去。
“啊,我都这么大了,娘你还打我屁股……”
在家的生活,何止一个悠哉了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家人的相处,很容易将不愉快抛之脑后。
唯独湛恒在院里编渔网时,紫芝不由想到牧南星,山洞里的水潭是他带她去找的。
渔网制成已经是三天后,当天清明节,绵绵细雨如期而至。
紫芝和家人留在家里搭配调味料,尝试各种味道,始终保持酱汁的美味和与众不同。
雨一直持续到下午,村里的路泥泞不好走,只湛恒一个人去地里一趟,紫芝和宋文娘、天冬留在家里打理菜地。
葵菜生长速度非常快,适应性强,当属三种蔬菜里长得最快最壮的一个。看着雨后土壤里绿油油的菜叶,紫芝心情大好,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就可以吃上新鲜的蔬菜了,野菜真真吃够了。
回到厨房,她双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守着药锅,里面的药草还需要熬半个时辰。
忽闻外面响起宋文娘的声音,“紫芝快出来,你李大娘来了。”
紫芝起身跑了出去,脚下还没站稳,李桂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外走,“跟我去我家,衣服做好了,你试试,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一路上,李桂英生怕紫芝跑了似的,几乎是架着紫芝的胳膊,小跑回家。
进屋,上门闩。
紫芝看了一眼李桂英翻箱的背影,转而望向四周。
屋子冷清,一个板凳、一个杯、一床被褥,处处透着一个母亲的孤独。
突然,炕上摞起的被褥吸引了她的注意,仔细瞧去,枕头上一片一片的水渍。
这不知是哭了多少回。
她心头微涩,这时正好李桂英转身,朝着她的目光望去,拿布包的双手一抖,故作镇定的笑道:“那天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看我这记性,竟忘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