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耳揣测她的想法,“姨娘的意思是,提拔一个二等丫鬟还是……红豆。”
“你别提什么红豆,听说她不太老实,嘴上不把门。银耳,别心软,你可得好好管教。”
“是,是。”银耳确实多次提醒过红豆,只她毛病改不过来,实在不争气。 “小姐醒了没,去看下,让她和我去太太那里挑一个丫鬟。”
白凌练本来不太舒服,听到这来了精神。“姨娘,我醒了,人伢子在太太院吗?”
林姨娘露出笑容,“哟!小病秧子醒了,快让我看看。”她走到东稍间,见白凌练惨兮兮撑起身子,心疼又生气,“天气冷,别下床了。看你可怜的,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你睡觉不老实,踹被子,不然病也不会复发,还是活该。你脸色怎么还发黄,药好好吃了吗?该不会偷倒了吧!”
“姨娘,我没有。你不是说让我去人伢子那挑丫鬟吗?快走吧!”
“就知道玩。太太院里有几个调教好的,比外头买来了的好用多了,让你挑个用。”
“没意思,我要自己教丫鬟,不要她的。”
林姨娘怒气上涌,一把拽起来白凌练。“银耳,给她穿衣服,拿最厚的斗篷来。真不听话。”
天气有些阴沉,时不时刮来股寒风,衬着未化光的雪,凄凉极了,正如白凌练的心情。白凌练捧着小手炉走在廊下,她一屁股坐地上,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来。
林姨娘没等她,让她洗簌吃饭后就赶过来。她心里怄气不想去,又怕林姨娘发火。也没吃饭,一路磨磨蹭蹭,现在坐在这里僵持。
白凌练坐了会儿,闻到很香的味道。一个小丫鬟端着捧盒过来,香味从里面传出的。
小丫鬟被白凌练唬一跳,“二小姐,你怎么坐地上,多凉啊!”
白凌练吸吸鼻子,甜蜜蜜的香味,“你端的什么,给我看看。”
“这是玫瑰搽穰卷儿。”小丫鬟背过身,护住捧盒,“太太最喜欢的,每日必点,二小姐问这个干什么。”
白凌练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轻哼了声,“我说给我看看,打开。”
“天气冷,打开就凉了。”小丫鬟百般不乐意的打开盖子,香味更浓了。白凌练有些后悔,她没想为难小丫鬟,就是存着捉弄的心思,现在真勾起她馋虫了。她摸摸肚子,好饿啊!
她看着三个大大的玫瑰卷儿,拿起最上面的,只剩下俩个刚好铺满盘底,“好了,你走吧!”
小丫鬟要哭了,“不行,小姐,太太发现会打死我的。”她看白凌练咔嚓咬了一口,玫瑰花酱随齿印漫出,眼泪就下来了。
白凌练含糊地说:“哭什么,一个糕点,还能死人不成,顶多扣你月例。你月例多少,我补给你。”
“我是二百钱。”
“唔!粗使丫鬟啊!你生的这么好,怎么混的这么差。”
小丫鬟尴尬道:“小姐,可能是我模样太好,都不放心我。我在太太那小心翼翼,从不敢出错。现在,这糕点……。”
“你如果不放心,我一会儿要去夫人院。她发现了,我替你求请。”
“多谢小姐,只是求您万万不能忘。这事关我身家性命。”
白凌练见她这小心翼翼地样子不由笑了,颁了一半给她,“你也吃,来坐下。你看,不过一个糕点,你就吓成这样,胆子忒小。”
丫鬟脸部涨红,“你是锦衣玉食的小姐,哪懂我们下人的苦。只这一个糕点,就抵的上我全家一月衣食了。”
白凌练被这话吓住了,将信将疑的看着玫瑰卷。“是吗?对不住,那我已经咬了。”白凌练心里愧疚,态度骤然变好。拍了拍自己旁边地面,“你们是有干不完的活的,何不‘偷得浮生半日闲’,坐下。姐姐既然没吃过,今天就尝尝吧!”
白凌练把小丫鬟拽在地上,强行塞给她半个玫瑰卷儿。小丫鬟呆呆拿着,表情变幻万千。白凌练看不懂,只是很复杂就对了。
小丫鬟擦了擦泪,“不行,小姐。我要赶去给太太送早餐,耽搁不起。”
“夫人辰时才起,现在才卵时三刻呢!”
在白凌练多次撺掇下,小丫鬟有些心动,她紧盯着糕点,恶狠狠咬上一口。白凌练疑心她根本没尝出味道,却听见她说:“小姐,怪不得太太总是吃,真好吃。”
白凌练得意的笑。小丫鬟却把余下的糕点用手绢包起来,“二小姐,不早了。我先去,你也紧赶着吧!别惹怒了林姨娘。”小丫鬟一行礼,远远走了。
白凌练颇为郁闷,唯一说话的人就这样走了。她见远处又有丫鬟过来,坐这也不美观,只好站了起来。丫鬟却直奔她过来,“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红豆指路,我还找不到小姐呢!”原来是银耳了。
“我只是随意走走,你找来做什么。”
银耳手里拿着小斗篷,给她披上后道:“化雪天,冷得要命。姨娘特地吩咐了,怕您冻着。”
白凌练听了银耳的话,想起林姨娘凶她,心中委屈,转身就走。
“哎!小姐怎么往这走,绕这么大远。太太院就在我们院后面,抄小路很快就到了。我们得返回去。”
白凌练视线随着银耳的话,果真看了下四面,点头道:“确实。”
她在这呆了好大会,没见人经过,应是少有人来的。白凌练自然想到了小丫鬟,心里奇怪。大厨房并不建在这里。真想端吃食,从路途来说,自己院子旁有条小路,走那比较近,怎么小丫鬟走到了这里。
“小姐想什么。还走神呢!”银耳眼中白凌练是小小女童,小女童一本正经的在想什么,好笑极了。
白凌练懒得理她,只哼了一声,又不想轻易遂她走。
“我们院后面梅花落光了,我来时见了,心里可惜。我正想,世上可有花永不败之法。”
“小姐,怎么可能,除非是纸花,假花啊!”
“什么不可能,你不是讲过。什么天上地星星亮堂堂,什么是人间地灯。什么冬日种的花红艳艳,什么是天上永不落的星。”
银耳心中苦笑。这是故事,还是趁小姐痴傻时讲的,怎么能当真。“小姐,这,这个其实也不一定,有的会不落,有的会落。”对着这个小祖宗,银耳只想哄过去。
白凌练将信将疑,“是嘛!银耳,你香囊拿过来,里面有花种子和花瓣,我见了。”
“小姐,不行。你看,院子雪没化,亲自去埋,仔细冻坏了手。”
“我不怕的,再说,我不去埋,不是有你吗?”
银耳心里吐槽,她还怕自己冻着了呢!她递给白凌练香囊,只是百般不情愿的。“小姐,这是干花瓣,本就是我玩乐的,开不出花。这种子是我年前得的,倒有些可能,也不知坏了没。”
“一试便知,咦!你手上多了个镯子。”白凌练盯着银耳的手腕,银耳她了解,一身素衣,向不喜首饰,戴个镯子还真够稀奇。她袖边绣着浅色葡萄纹在,紧挨着渡银的镯子,确实生出几分喜气。可惜,“只是你这镯子不好,还是破得呢!”
银耳把镯子往袖里掖,神情不自然,白凌练忽然就觉出了什么,“是红豆送的?那你慌什么。”又不是外男。
银耳头垂下去,“小姐,小姐,是红豆的。她让我为她美言几句,不要怪她。”
白凌练点头,一朝成个粗使丫鬟,没点动作,说来她都不信。“人之常情,不过她私己钱真不少。”
“她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总攒了不少。”银耳似乎有些感叹。
白凌练没打扰她的少女愁肠,自行拿着香囊跳出廊外,踩上末化的雪,滑了一跤,引来银耳惊呼。
银耳抓着柱子,没形象地跨过栏杆,去扶白凌练,白凌练借力爬起来,用手挖开雪,刚一碰到就缩回,雪确实冷得紧。银耳忙说让自己来,白凌练不搭理她,继续挖,雪被移开后,露出里面黑色地,硬梆梆地土地。她这才哈气到冻得通红的手上。银耳急急忙忙捂往她的手,无奈得直跺脚,埋怨她亲自干这种事。
白凌练手被捂的热乎了些,重新挖士。土是硬的,她就用簪子一点点戳,一点点挖,挖个小坑,才把花瓣种子一股闹倒进去,在细心的埋了。
银耳目瞪口呆,这不是种花,更像是埋死人啊!她又不愿说出,让白凌练伤心,小心得提醒,“小姐,这是长不出花。”
白凌练脑门出汗,热腾腾,晕乎乎的。手早已肿胀通红,冷冰冰,硬梆梆的。在这种折磨下,心里倒出了股郁气。“我知道,走吧!”
银耳看白凌练回去,心里郁闷。问她怎么不种花了,她却答,种好了,别让姨娘等急了,快走去吧!
银耳知道小孩子思维跳跃,做事毫无逻辑性,估计是没了兴趣,遂不在多想。
白凌练右手牵银耳,左手抱小手炉,到了白夫人的扬柳阁。白凌练下意思瞟了一眼西厢,因为林姨娘没自己院子,就住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