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天在邳州杨圩村,杨罡年轻气盛,和李青云的亲爹李树约定各打对方三拳,但老实巴交的李树把对方当成孩子,只是象征性地打了杨罡胸口三拳。
但杨罡气不过李青云,拳拳到肉,打得李树口吐鲜血,当夜就送了命。
杨罡毕竟还是年轻后生,父母当时又不在家,吓得连夜跑往山东泰安,去找自己的老恩师——张全宗,本来准备好去参加在邳州县城举办的武林大会的,也只好作罢!
这张全宗是泰安当地人,40多岁,个矮体壮,矮冬瓜一般,年轻时苦练过几年少林“推山掌”,能拳、掌开石碑,江湖人送外号“开碑手”。
可在江湖上闯出名号后就不再苦练,天天迎来送往、胡吃海塞。
这外家拳练的是筋骨皮,疏于打磨,自然威力锐减。
但这张全宗靠着响亮的名号,吃香的喝辣的。可他自己知道,现在,掌开西瓜没问题;掌开石碑?还是算了吧!
也就是因为名号响,所以杨罡的父亲才花重金让儿子跟他习武。
杨罡是个武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两年就把张全宗的本事学完了。张全宗也不好意思继续收人钱财,就让杨罡毕业回家。
这日,见到杨罡突然匆匆找上门来,就问:“罡儿,形色匆匆来找为师,咋回事?”
杨罡就把打死李树的事讲了一遍。
“这臭小子,原来是要了人家性命才投奔于我,我得想法给他支派出去,可别牵连到我!”张全宗做定主意,心想:我先安抚好他,然后给他派个远走高飞的差事就行了!
“哦,是这样,但事先约定各打三拳,你也没违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怪不得你!”张全宗试探着问,“那下面你有什么打算?”说完,他瞥了一眼杨罡。
“师父,我也不知道,恳请师父指条明路!”杨罡说完就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哎呀,爱徒何必如此!你我师徒情同父子,快快请起!”张全宗拉起杨罡。
“你呢,先住下,给你父亲写封信报个平安,为师呢,再做安排。”张全宗想,你爹知道你在我这,还不得送点银子给我,总不能让我暗自吃亏吧!
杨罡立刻给父亲写了封信,送了出去。
没几日,杨罡父亲就托人送来回信,告诉他:铁蛋在到处找你,找了几日后突然就在村里消失了,你在泰安注意安全,一切都要听师父的。另外,还准备了两张各一百两的银票,交给师父一张,自己留一张用。
其他婆婆妈妈的话就不一一表述了。
而这几日,张全宗也在想如何支派杨罡出去谋事。
这天,德威镖局的邱老板来拜访他,说这几日要保一趟镖去天津,还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匪患严重。
“好,我就让杨罡跟着去押镖,省得他在我身边让我窝心!”张全宗就向邱老板推荐杨罡,说爱徒武功扎实,他去保镖,多个人手多份安全。
“那,你徒弟这个费用?”邱老板问。
“有他一口饭吃就行,就想历练历练他!”张全宗说完就让人喊杨罡过来。
杨罡小跑着就进了屋。邱老板打眼一看,呵!小伙子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宽肩厚背,鼓着腮帮子,一看就是练家子,只是眉眼中间有股煞气,让人看了心生怯意。但又一想,他是去押镖的,让人害怕就对了。
“好!小师父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而且张师父推荐,保准没错!”
张全宗听到这番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想支派走杨罡,自己的担心就少了很多。等到送走邱老板,杨罡又送上一百两银票,不禁更加得意起来,假意推辞几下也就收下了。
准备了几日,杨罡背上包裹,跪别师父,就前往德威镖局报到。
赶到镖局,邱老板把他推荐给跑这趟镖的镖头。
“这是我们的镖头董师父,靠的是双手刀行走江湖,人送外号‘追风刀’。董师父,这是‘开碑手’张全宗师父的得意弟子,叫杨罡,是个少年才俊。好了,你们慢慢聊,杨罡,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请教董师父,他可是老江湖了!”说完,邱老板就出去了。
杨罡拱手敬礼,看到这位镖头30岁开外,瘦长个,但马褂下面是一身腱子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在下杨罡,初入江湖,得蒙邱老板抬爱,跟随董镖头保这趟镖,一路上如果有不到之处,请董镖头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张全宗师父可是大名鼎鼎啊!你是他爱徒,错不了!但我们都是粗人,这文绉绉的小词一甩出来,我都不好意思了!没事,这一路我们就是兄弟,既然是兄弟,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说完,董镖头上下看了下杨罡。
“兄弟,你没带任何兵器?”
“没有,我靠的是一对拳头!”
“那怎么行呢!这出门押镖,如果遇到剪径的强人,他们可都是携刀带棍的,一对肉掌怎么应付?就算能应付,能应付几个人?耽误事啊!”
“我平时也没怎么练过兵器,不太会用。”
“那这样吧,老吴,把我那把苗刀拿过来!”
一个汉子拿着一把刀过来,递给董镖头。
董镖头拿过刀,直接扔给杨罡。“接着!”
杨罡单手一挡,抓下刀来,直接拔刀出鞘,寒光阵阵。
这把苗刀,刀身修长形似禾苗,刀长五尺左右。
“这是我平时把玩的单刀,你先用着!简单的劈、抹、撩、斩、刺你肯定都会。明天我们五更起身出镖,今晚早点睡,就睡在偏房,和兄弟在一起。等在路上咱们再探讨。”
“好的,董师父,您可得好好教我!先谢谢了!”
董镖头打着哈哈,转身离去。
当夜,其他镖师都睡着了,杨罡却了无睡意。
“原本好好的,这可好,恍恍如丧家之犬,远走他乡,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爹娘……”
杨罡越想心里越乱,索性起床来到院中。
院子很大,平时镖师们都在院中舞刀弄剑。
杨罡练了一趟开山掌,感觉舒服了些。
月光如水银泻地。
突然,他听到内院传来一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这清脆迷人的笑声,只要是个男人,不可能不侧耳倾听。
他想到内院看看,但他也知道,内院是女眷居住之地,自己夜间怎可贸然过去。
正犹豫时,内院又传来一阵笑声。
杨罡觉得,世上最好听的声音莫过于此,这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向内院滑去。
“回来!”
声音不大不小,但却清晰入耳。
杨罡立刻回转身。
“董镖头,您还没睡?”
“兄弟,干咱们这行,可得有规矩,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得心中有数,不然后果难料啊!”
“啊!董镖头,我就是睡不着随便走走看看。”
“那就好,内院是邱老板家眷,我们平时没事是不能进去的,知道吗?”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只是在内院门口走走!”
“兄弟,回去睡吧。明天五更得起身呐!”
“可我……”
杨罡刚想说自己心烦意乱,但立刻停住,自己和董镖头刚认识,怎可轻易吐露心声。
“好吧,我这就回去!”
说完,杨罡最后瞟了眼内院,而这细微的动作却被董镖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