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她什么?”书瑜皱起眉头,他希望母亲能知趣些,不要做出家长的样子来干涉他们,甚至一付恶婆婆的样子来刁难梅梅。
黎文墨似乎看出儿子的抵触,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妈妈很喜欢她。”
“喔,那就好。”书瑜酒足饭饱,心情好些,“说起洗钱,那天冤枉你了,我道歉。”
“不是人人都干得来。”黎文墨轻轻摇摇头。
“怎么?话里有话啊。究竟讲这么个故事为什么呢?不会也想这么干吧?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你?”
黎文墨欲言又止。
“痛痛快快说吧。”
“龚伯伯的事,句句属实。十年期满后,他试着创作,自己卖,可是以前那几家拍卖行不愿意再接受他的画儿。岩溪也没钱参展,画儿卖不出去,没有收入,不像以前为了成名,为了理想坚持努力。出过名后,心态不一样了。没人理睬的打击太大,所以他就,就什么都放弃了。”
“没有再试试那个收藏家?继续低价呗。”
“试过,也被拒绝了。”
“然后呢?”
“龚伯伯的事到此结束。瑜儿你帮妈妈找到那个收藏家。”
“找他干吗?”
“给岩溪出口气!”
“龚伯伯自己签的合同,没人逼他呀。”
“可是后来想自己做,却被那人压着,连拍卖行都不敢接他的作品。”
“你有什么证据?”
“岩溪日记里写的。”
“那收藏家可能有背景,肯定都不是一般人,不是好人,你哪里斗得过他们?就算找到了,怎么出气?骂他两句?”
“你不是说他洗钱吗?违法吧?”
“惹不起。他们也不怕法律。”
“难道就让他们逍遥法外?你不是个警察吗?”
“曾经,曾经。”
黎文墨很失望,“就这样罢了?”
“龚伯伯这个结果,真的是怪不到别人。值得同情,可人已经死了。他,”
“你那天不是还很正义地斥责妈妈?”
“我是要把你拉出来,身陷其中有多危险,知道吗!”
书瑜突然大声嚷嚷出来,餐厅里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瞅过来。
“你原来是担心妈妈?”
黎文墨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激动了,脸颊绯红,“我不该,我不该。”
她站起来。
“干什么?”
“洗手间。”
书瑜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轻松多了。伸手抓过酒瓶,把剩下的红酒倒进自己的杯子,两口喝光。
黎文墨回来,已经恢复高冷的常态,“送妈妈回酒店吧。”
“都喝多了,不能开车。好在不远,溜达着吧,一会儿就到。实在走不动,打车也行。”
黎文墨叹口气,“溜达着吧。”
书瑜把手臂伸给母亲,黎文墨轻轻搭上,母子俩慢慢沿着老城街朝东走,指指点点,寻找着旧时的记忆。
不知不觉就到了希尔顿门前。“瑜儿,妈妈想早点回去了。”
“回哪儿去?巴黎?不是要在城里多待几天,会会朋友吗?”
“妈妈其实是来看看你。知道你日子过的不错,妻子又体贴,妈妈就放心了。能和你们一起住两三天就够了,住太久,大家都烦,好事变成坏事。”
书瑜从一开始就没有和母亲住在一起的打算,见母亲这么一讲,巴不得的呢。
“过于担心了。那还按原计划,后天过来,是吧?”
---
“很奇怪呐。”梅梅嗑着瓜子儿,听书瑜讲完今天和黎文墨的谈话。
“管他呢。她走了,不就没事儿了吗?”
“妈是有求于你,你不管,她不再抱希望。”
“不是我不帮,那能帮吗?鸡蛋碰石头去?我劝了,尽力了。”
“别给自己找台阶下,什么尽力了,那不是废话。”
“那我还能怎样?我不是已经把她劝得退了嘛。”
“你不干,并不表明她不会自己单干。不在中国,不等于不在别的国家,哪个欧洲国家来着?荷兰还是比利时?”
“荷兰。”
“还有在美国的。”
“真倔。”
“你还是你妈?”
“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人!我哪儿倔?”
“你和你妈很像。”
“你说她干嘛这样一意孤行?”
“真的很在意那位龚岩溪。”
“她说十几年几乎没有过联系。”
“因为爱的深,所以才不去触动。”梅梅低声,似乎是自言自语。
书瑜撇了她一眼,“你说呢?我该留住她,帮她?如果碰了不该碰的人,风险很大。”
“你怕承担风险?”
“聪明人要知道什么是必要的风险,什么是冒傻气。”
“该做的还是要做。做聪明些。”
“好好好,我去找小明和老秦。”
“老秦是谁?”
“和小明都是侦缉经济犯罪的,他专门负责打击境内境外非法交易。”
“真是在洗钱吗?”
“他们在龚岩溪身上做的再明显不过了。你也见过新闻里报道有些贪污受贿的,把大把大把的钞票放床垫底下,对不对?”
“那是少的,还有整间屋子都堆满的呢。”
“甭管堆多少,都是没来得及洗干净的脏钱。用来洗钱的方法很多,房屋买卖,赌场,保险,金融,等等。还有一种是买卖字画。”
“用现金买字画儿,拍卖出去就成干净的了。”
“哦?我老婆很聪明啊。”
“内心深处,人人都有犯罪心理。”
“我没有。”
“别装了,我不信你看抢银行的电影,有一个电影,那叫什么,意大利什么的?那么绝的活儿,你没想过什么时候也干一把?”
“我没有。你想过?”
“当然。”
“看不出啊。那我可得好好盯住你。”
“哈哈,好啊,以后。现在你先盯你妈妈吧。”
“哦,是吧。今天太晚了,小明我可以打搅,老秦要等明儿早上了。”
“你去和小明聊吧。我去看看西厢房还需要什么?”
“干嘛?”
“东西预备齐呀。妈说是后天搬过来?”
“嗯。后天。”
黎文墨没有等到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