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韩凛要回家了,顾朗本想送她,可韩凛拒绝了,他只好帮韩凛打了辆车,待韩凛离开后,顾朗接着约朋友再去网吧打游戏。
听到顾朗的话,韩凛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那种心头划过的一丝柔软让她有些沉迷,可她又讨厌甚至说害怕这种感觉,她现在好疲惫,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比她得知真相前更加纠结,她怕,她怕自己的改变,害怕心不受控制。那不经意间被拨起的心弦,像罂粟花一样让人着迷但却有毒,让她找不到方向。她说不清楚对林睿谦的感觉,或者说,她在欺骗自己,不愿承认在面对他的时候她的情不自禁,在他不经意间对她的贴心话语,在他温暖的一粥一饭,在看到他阳光下美好的样子……那些点点滴滴的时刻都让她怦然心动。她不断对自己说“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韩凛,那个生活在自己世界中的韩凛!”她很清楚她和林睿谦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美好而光明,一个阴暗而晦涩,两个截然不同没有交集的世界!她的沉迷是不会有结果的!她不停的麻醉自己,只想把自己装在套子里,因为那里面最安全,虽然得不到温暖,但也不会被其他人伤的体无完肤,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太敏感了!没人能理解她现在的感觉,渴望被温暖但却自卑、怯懦,生生把自己推向深渊的无奈!
回到家,林睿谦还没有回来,韩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她必须要整理心情做回那个韩凛,让一切回到起点——虽然事实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改变。
以前每顿饭都是林睿谦准备,韩凛只管完成他布置的学习任务。韩凛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一直没机会向林睿谦表示感谢。今天他回来的晚,韩凛准备做晚饭还林睿谦的人情,互不相欠才能各自安好。不过事实上,韩凛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她的手一直在拿画笔从未拿过菜刀,爸爸妈妈很珍惜她的天赋,鼓励她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画画上,其他的衣食住行全都由爸爸妈妈包了,所以——这是韩凛第一次下厨。
韩凛准备在冰箱里就地取材,打开冰箱,里面有牛肉、土豆、鸡蛋、西红柿……张然总是会及时的把它塞得满满的。韩凛准备做两个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和清炒土豆丝,这两个菜韩凛见妈妈做过,看样子不难。
西红柿切成小块,土豆切成细丝,切好葱姜,一切准备就绪,韩凛开始做菜了。她小心地将油倒进锅里,待油热后扔进去葱姜,可是那嗞啦的油声和升腾的热烟吓得她忙躲一边去了,锅里油花四溅,葱姜都糊了,再不放菜油就要着了,她硬逼着自己向前,边侧着身子边往后缩脑袋地缓缓靠近,鼓起勇气一股脑倒进去鸡蛋和西红柿,然后又远远地跑开,待到不是那么沸腾,她慢慢靠近,小心的翻炒,由于油放得多,锅倒是没糊,但西红柿由于切的过小被煮成浆了。
第一道菜有了经验,韩凛全副武装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油溅到她。小心地倒上油,将葱姜扔进锅里,这时候听到开门声,林睿谦回来了,此时屋里乌烟瘴气,林睿谦赶紧跑进厨房,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急忙打开抽油烟机,韩凛看到他一紧张把菜一股脑倒进去,没想到油花四溅,溅到她唯一没有戴手套的左手上,她咬牙忍住疼痛,胡乱翻炒几下菜,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林睿谦拿过她手里的铲子,示意韩凛离开厨房,剩下的由他处理。韩凛感激的点头离开,如果继续下去,她恐怕要把房子烧掉……
林睿谦全权处理后续的工作,不一会儿,菜炒出来了,厨房也恢复了原样,林睿谦还熬了粥,一切准备就绪,两人落座开始吃饭。
韩凛看着桌上的两道菜不禁羞红了脸,西红柿块变成了西红柿浆和蛋液融在一起,她记得妈妈做的鸡蛋和西红柿是分开的,而且颜色灿烂干净,最严重的是一紧张她忘记放盐了……清炒土豆丝倒是熟了,当然这是林睿谦炒的,可韩凛切得土豆丝粗细不一,有的都可以称得上是土豆条了,为了把它们炒熟,林睿谦费了番功夫,最后的味道也不是清爽脆脆的感觉。
“已经很不错了。”林睿谦安慰她道,并给自己舀了一勺西红柿鸡蛋,他吃饭的样子好像这顿饭比高级餐厅的饭还要香。
韩凛更加无地自容,她没想过在他面前展示蕙质兰心的模样,但也不想变成一个笨得无可救药的人。
“我以前也不会做饭,后来出去留学,总要学会自食其力,所以跟朋友学做饭,开始比你还惨,锅都烧的起火了,菜糊了更是家常便饭,不过挺好玩的。”林睿谦笑着讲他的做菜囧事。
这是林睿谦第一次跟韩凛讲他生活中的趣事,韩凛被他逗笑了,心情缓和了不少。
“你的手被油溅到了?”林睿谦瞥见她手指骨节处有个小泡。
“没事,不小心溅到的,已经不疼了。”韩凛连忙解释,她不想变成一个麻烦精,虽然事实上她总是让人不省心。
林睿谦立即起身去拿医药箱,小心的帮她涂上烫伤药,“还好只是一个小泡,你怎么能不说呢,要是再大些,发炎了怎么办?”
他的样子小心而又认真,韩凛有些着迷,可心又猛然一紧,她急忙抽回手,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
“没,没什么……”对啊,只是帮她涂药,没什么,她的动作却显得她有些太过于矫情。
意识到韩凛的尴尬,林睿谦觉得韩凛的反应或许是对他的关心有些不适应,或许他一不小心踩进了韩凛的自我保护区。
“等有时间我可以教你做菜。”林睿谦适时地转换话题。
“哎?”韩凛瞪大了眼睛。
他只是报以肯定的微笑,生怕再吓到她。
韩凛不自觉的脸红了,她毫不会掩藏情绪,那些局促的生理反应总会把她的窘迫揭露的体无完肤。
整个用餐过程都很愉快,他们的关系好像变得更加舒适了些,不似平常那般生硬。
吃完饭,韩凛刚想起身去洗碗,林睿谦示意她坐下,“手刚涂上药,别碰水。”
她乖乖地坐下,不敢再动,生怕再有什么超出她预想的生理反应将她所有的秘密暴露无遗。
“对了,梵高画展的宣传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准备了三个方案,我想把这三个都用上。”
“三个?我们的时间很紧,而且三个可能会大大超出预算。”林睿谦没有直接否决她的想法,不过韩凛的想法确实太过天真,他是生意人,要对成本与收益有所权衡。
“主题和具体内容我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只是操作,把它们做成动画,只要人手到位,就会很快的。”韩凛本来是想三个方案中选一个,可是这两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改变了想法。就像她看皇甫静娴,从不同人眼中,她拼凑出一个不一样的皇甫静娴,林睿谦的“女朋友”,高凡的爱人,宏大的风云人物……每个人都会从不同的视角以自己的主观判断来描绘那个人,而人们也仅仅会以自己所感兴趣的那一面来看待梵高。“多角度的广告,既可以使梵高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也有利于普通人找到与艺术心灵沟通的契合点或感兴趣的地方。我觉得当广告直接对应受众群体,这时才是最有效的。”
“把你的文案拿给我看看。”
韩凛回房间抱出这些天她所做的所有东西,查阅的各种资料,从中抽出三个文案。
林睿谦翻看了韩凛准备的文案,不得不说,她下了一番功夫,文字深入透彻,思想独特新颖,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说实话,只看到这份文案,林睿谦就有一种想一探究竟,去画展了解更多的欲望。韩凛对艺术有着独特而又敏锐的灵性,这是天赋,更是后天的艺术熏陶与栽培,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艺术生,她真的很棒!
“好吧,明天把你的方案拿到公司去展示,到时候如果各部门都同意使用,那就这样做,不行再改。”林睿谦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否决她,文案是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精品,不过照韩凛的文案,他们将要付出三倍以上的成本,不管是时间、人力还是金钱,对公司来说都不划算。当然,如果经过明天的讨论,韩凛能够说服公司那帮挑剔而又精明的人,拿出一个最优的结果,他会同意的。
“我去展示?”韩凛有些难以置信,她上不了台,林睿谦不是不知道,上次在学校林睿谦的课上被逼上台,她有多窘迫、多狼狈、多无地自容,现在想起来都是噩梦。
“这是你的成果,当然得由你去展示。”
“可是……”
韩凛没有继续说下去,看到林睿谦的眼神她就知道他是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
权当是给韩凛一个锻炼的机会,毕竟将来这种场合会成为家常便饭,况且相比上次的演讲,这次是韩凛所熟悉的领域,她做起来应该得心应手一些。他不会像以前那样逼她太紧但也不会放任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韩凛必须学会成长,在社会中成长。
“好吧。”韩凛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