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上见她如此,心里也好过不到哪去,可他必须掩饰。
“你起来。大阿哥,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不会放任不理。”陌子上伸手扶起了端嫔,宽慰了两句,又对杜太医说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大阿哥的病治愈。”
“臣遵旨。”杜太医也不慌乱,只淡定地回应道。
“皇上,只怕这次大阿哥的病,是有人故意为之吧。”伊贵妃挺着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孕的肚子,趾高气扬地说道。
陌子上淡淡看了她一眼,转眼问道:“杜太医,你可将大阿哥的病因病症细细说来。”
“诺。”杜太医将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么说,也不能断定是汐贵妃送去的点心所致了?”陌子上听完,只随意地一问。
“皇上圣明。”杜太医躬身道。
“皇上,臣妾记得四年前,倾贵妃腹中龙裔无端端没了之时,也是这个杜太医出来做了证。似乎,这个杜太医,很喜欢为汐贵妃开脱?”伊贵妃杏眼微眯,带着几分威胁似地望着杜太医,却对陌子上说道。
“糕点是谁做的?又是谁送的?”陌子上没有回应,又淡淡地开口问。
“回皇上的话,点心是臣妾亲手做的,身边的贴身侍女月儿送去的。”陌思羽起身脆在了地上回话,她问心无愧,但求事情不要变得太糟。
“侍女月儿可在?”陌子上心里发苦,这天下难制,后宫更是难料,也亏了晴雨新这么久的打理了。
“奴婢参见皇上。”月儿脆到了殿前,虽有些紧张,却并不慌乱。
“你且说说昨日如何送的点心去?”陌子上淡淡问了,端起手边的茶来,正欲喝时又看到了陌思羽额上渗着的汗,想来是腿疾犯了。这一恍神,竟将杯里的茶倒了出来!
任谁也没想到,这茶里竟然有毒!
“皇上!”晴雨新立即看到了桃木椅上溅了茶的地方,迅速被侵蚀成了黑洞。
景仁宫内一时乱成了一团,护圣驾的,关心则乱的,四处张望的,伊贵妃也挺着肚子跳到了陌子上的身前。
她是恨那些与她分享爱的女人们,可她是真心爱陌子上的,此刻更是可以证明了这一点。
陌思羽被团团的人围在了中央,好像她就是那个害了大阿哥,伤了韦昭仪,此时又多加了一个暗算皇上,迷乱后宫的刽子手!
陌子上冷冷地站在高处向她望去,陌思羽只能摇头道:“不,绝不是我。”
陌子上绝对相信不是陌思羽,若是她的话,自己早就死了几次了。凭借着自己对她的信任,足以。
可究竟是谁呢?
晚晚是不会害朕性命的,但大阿哥和韦昭仪的事情她脱不了干系,这点他非常清楚。
那么,这后宫里混入了想要杀朕的人了吗?
好阴毒的手段!
既害朕,也要害皇后,同时陌思羽也必死无疑。
不,或许,朕若真死了,皇后或陌思羽却未必!
那么,“杜太医,过来验验这是何毒?”陌子上沉声道。
杜太医立即走过去,一闻,二看,三辨色,又细仔查看了那被腐蚀的地方。
他躬身下来,肯定地回复道:“回皇上,这乃是一种罕见的奇毒木兰香!”
木兰香?
陌子上冰冷如万丈深渊的眸子,紧紧地锁定在了陌思羽仓皇的脸上,他不能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不,皇上,这绝不是我。”陌思羽摇着头,可除了这句话,她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了。
夜幕渐垂,陌宫上下灯火通明。
后宫最具威仪华美之格的景仁宫里,更是明媚得刺眼。
正殿之上脆了一地的嫔妃奴才,陌子上独自一人坐冰冷的凤椅之上,一手执着朝珠,另一只手反复地摩挲在凹凸不平的凤椅蝉头之上。
他面上极是清冷,目光冷冽得可以让人蚀骨而亡,薄唇一直微抿着,尽量调均着气息。
陌子上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个环节疏忽?
木兰香?这种香气一直就伴着陌思羽,似乎从未离开过,但若真的是她,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下毒?
这里是景仁宫,若真是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后必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等等!皇后?
陌子上幽深的眸子探向身前脆着的那个面色从容,素日里温婉顺从的女子。
“这茶是谁奉的?”他终于再次开口问话了。
“回皇上,是臣妾的贴身侍女谦儿所奉。”晴雨新倒也冷静得出奇,漠然地回着话。
“谦儿近前回话。”陌子上暗幽的眸子一凛,声音澈寒得令人发抖。
“奴婢在。”谦儿的手撑在地上,身子已开始发抖。
“这茶是何时奉的?”陌子上捏着朝珠,淡淡地问。
“回皇上的话,是在皇上进来之后。”谦儿声音有些微颤。
“可有假手于人过?”陌子上像是在为她找脱词。
“不曾有过。只是,奴婢泡了茶后,想着皇上平日里喜欢加两颗甘片,就取来。回到案前时,杯子的盖子却是开着的,可奴婢明明记得是盖着的。四下看看,却也未见有人。”谦儿细仔回想着,她也明白皇上实在是为皇后在脱罪,自己更是不能放了这机会。
“哦?”陌子上拉了拍长音,心里霍然想起了宁采夕,那一夜,她曾在自己面前骤然消失,如鬼魅一般。难道,是她吗?若真的是她,倒也有了杀朕的理由。
陌思羽静脆在皇后晴雨新的身侧之后,先前被御前侍卫们团围住,陌子上一声令下,自己才得喘息。
此刻吸了谦儿的话后,她也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在乌丽时曾经悄然出现,又悄然消失的银面人。若能逃过今日这一劫,她决定要去醉翁亭走一趟,或许早就该去的。
“皇上,臣妾倒是听说这宫闹鬼之说,可是传得厉害。”伊贵妃早就镇定了下来,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说风凉话了。
“李善,夜深了,送伊贵妃回去歇着吧。”陌子上只睨了她一眼,她便没再作声,陌子上复又道。
“诺。”伊贵妃被那眼神一刺,倒也安生了,乖乖应着缓缓走了。
“朕从不相信鬼魅之说。好了,今日朕也乏了,设案各人,除嫔位以上的在各自宫中禁足之外,其余的就先关起来吧。”陌子上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整天,都耗在这事上了。
“皇上,求皇上也为臣妾做主啊。”一直被忽略在外的韦昭仪终于开口叫屈了。
陌子上用一只手撑在额前,另一只手指了指杜太医。
杜太医立即去查看韦昭仪手上的伤势,很快便回话道:“回皇上,韦昭仪的手上应是涂了朱曼莎。此毒无色无味,若是单独使用最多就是伤及皮肤一时,可一旦与麝香混合在一起,倒成了可以毁肌伤体的奇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