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倒是个巧合了?”陌子上复又看过陌思羽反问道。
“陛下,可这粥里的泻药是千真万确的。臣妾询问过御用女医,这泻药用多了,是可以造成滑胎的。”伊贵人可不想放过这难得的彻底除掉陌思羽的机会,在这座皇宫里,只要没有陌思羽,就等于没有了宁采夕,就等于没有了和自己争后位的人。
“汐贵人,你可有什么话说?”陌子上望着陌思羽,希望她能为自己辩解几句,这样也好轻些发落了此事。
“臣妾不知此事,亦无话可说。”陌思羽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只得听从发落。
“你可知道,蓄意谋害龙嗣,是死罪?”陌子上见她如此,无奈地加以明示,目光闪烁中带着几许期待。
“臣妾确实不知。”陌思羽的回答如寒冰般,封住了陌子上的嘴巴。
半晌,他才淡淡地道:“将天阙宫里的宫都给朕带到御书房!还有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怒急而去,任谁也看得出,龙颜大怒了!
伊贵妃虽然心里窃喜,可陌子上的态度虽然是在包庇陌思羽,这又让她狠得牙痒痒。若不是姑母不允许自己害她性命,只怕这陌思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汐贵人,请吧!”李善没有跟着陌子上一起离开,而是留着带陌思羽一起离开。
陌思羽起身,浅笑着,身子晃了晃,复又站稳了。
寒天忽飘雪,问尔可承冤,尔只叹息不语。
青砖玉砌,堂前高阁,满室檀香,金黄御带幔帐,书画清雅山水。
御书桌前,折起折落。
陌子上,一身金龙黄袍,正坐蛟龙金椅之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地上脆着的男男女女。
“你们都不知道这泻药是谁放进去的?”
死寂中无人回话。
“天阙宫的主子果人教得好!既是这样,那就一起拉出去杖毙好了。来人……”陌子上正色道。
“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就请皇上罚奴婢一个人吧!那泻药是奴婢放的。”彩彩终于还是不忍看大家被自己连累,于是爬着来到了前面,一直磕头道。
“你为何要如此?”陌子上淡淡地问着,目光却落在陌思羽平静的脸上,心想:她在想什么?不会又是想着……
“春元节时,我陪着汐贵人一起去梅花阁赏梅,正巧遇到了当时还是犹贵妃的倾贵妃。那日倾贵妃出言奚落贵人,我气不过,就在粥里放了一点点泻药。谁知倾贵妃见我家贵人好说话,竟暗里要求贵人每日前去服伺。贵人每次去都要脆着服伺一个多时辰,腿疾都犯了。奴婢身份微贱只能看着贵人受欺负,于是,便在每日的粥里放一点点的泻药。想着,应该不会怎样。陛下,奴婢不是有心要害龙嗣的,还请陛下不要怪贵人。她真的全然不知情。”彩彩一边说着,一边哭得委屈,竟是闻者也伤心。
地上脆着的小太监宫女都隐忍轻泣着。
陌子上心想:能被大家这样护着的她,一定是素日里她待这些奴才甚好。可是,身边有这样生事的奴才,将来还不定出多大的乱子呢!也罢,两弊之下,取其轻吧。
“虽是护主忠心,但你却令朕痛失爱子,亦是死罪。”陌子上淡淡地说着,没有一丝的感情,因为他是一国之君,他不能有感情用事。
这天下太大了,稍有疏忽,就功亏一篑了。
“皇……”陌思羽刚想开口讲话,彩彩马上叩首说道:“谢皇上!”
作为奴才,皇上没有痛失爱子而灭她九族已是法外开恩了。
“朕会留你个全尸,也会派人给你家里送信儿去。”陌子上已是法外再开恩了。
彩彩很是感激,人总一死,于是她再次叩首道:“谢,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又转身向一旁哭成泪人一样的陌思羽深深叩首道:“贵人,奴才十三岁进宫,只有您把奴才当人看。今日奴才走的不委屈,但求主子今后贵人自有贵人福。奴才就此别过了!”
“彩儿……”陌思羽已经泣不成声了,她伸手取下一支梨花贊,轻轻插在了彩彩的头上道:“虽是身外之物,旦表一寸心意吧!”
御书房内气氛伤感,陌子上见此情境,忽就想起三岁那年,母妃临终前夜,也是这样将一支梨花贊插在了乳母的头上,将自己托付给了乳母。
他冰冷的眸子,渐渐被什么东西模糊了。
“来人,赐酒吧。”陌子上的心里紧了紧,面无声色地冰冰吩咐。
接着,有人带着彩彩出了御书房,再也没能回来!
转眼就是春节了,除夕夜里整个陌城火红似灯海,家家户户热闹非凡。
皇宫里为了显出皇家气派,也将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带入宫中欢饮贺春。
而各诸候国的朝贺使节也纷纷而至,一时间,繁华了整个世界。
“主子,您要不要换件袄子?您这样出去,会惹皇上不高兴的。搞不好……”月儿带着哭腔请求道。
“月儿,你看窗外的红灯笼像不像一个个含冤的亡魂?”一身素白的陌思羽倚在镂花琐窗前,淡淡地问。
“主子,你可别吓我。这大过年的,说这样的话,多不吉利啊?”月儿忙收了哭泣,急急地来到陌思羽的身边劝道。
“好冷啊!”陌思羽浅笑着望着窗外朦胧的红色,忽地说。
“我再去加点碳来。”月儿立即转身要走。
“不用了。这屋子再暖,心是凉的,有什么用。月儿,去跟外面的公公说,我今儿身子不爽,去不了了。”陌思羽淡淡地说完,转身走向了硬榻,坐在上面,又开始抄写经文。她抄的是西洋国进贡来的藏书《圣经》。
“主子,今天可是除夕夜,你平日里不去就算了,今儿个……”
“没什么差别。这后宫的佳人子多如繁星,像我这样的人遍地都是,谁会在意来是没来。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陌思羽提了笔,沾了沾墨汁,认真地抄着经文。
月儿见此,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出去跟前来接轿的公公说小话了。
“这个,好姑娘,你再去跟贵人说说吧。她若是不去,只怕我这脑袋就没了。”外面候了半个多时辰的御前太监小福子,汗都滴下来了。
自从上次陌王在御书房发落了宫女彩彩之后,这脸天天阴着,别说是他这个御前的太监不好过,就是满朝官员,也都没好过的。听说,就连千寻王,不,是现在的镇国公都挨了一通数落。
放眼望去,这普天下能让陌王展眉的,也就是这个闭世不见的汐贵人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