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陌思羽如此,便也更放心了,来到她身旁道:“你还是相信了。”
陌思羽惊觉这话不对,她腾地起身道:“我只是不想被你连累。”
“你可曾拾到过一本《天匹野史》?”那人坐在了硬榻前,翻了翻那件刚刚做好的黄袍,冷笑着问道。
《天匹野史》?陌思羽这才记起早已被自己不知放在何处的那本禁书。
“拾到又如何?不过是偶然。”陌思羽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宁采夕的事实。
“怕是只有上册,没有下册吧?”那人也不知在弄着什么,手间发出当啷的声音。
陌思羽转身,只见那人手中正把玩着的,是两支木兰镖。
“下册在我这,若你想看……”
“不必了。”陌思羽没有了底气。
“他不值得你爱。当初他娶你时,你曾为他挡过一箭,救了他一命。可他却未曾念及这情份,照样灭了我们国家,又赐死了你。若不是,不是有人将毒酒换成了忘情水。只怕,你现已经和父王母后在天堂团聚了。”
“你既说是我的兄长,有何凭证?”陌思羽像是找到了一丝生机,锐智一问。
“我是孤儿,得宁王垂爱,与你自小便生活在大妃那里。只可惜,大妃为保自己的亲生妹妹,服毒自缢了。”
“我额娘姓什么叫什么?”陌思羽强自压抑着心头的痛楚,呜咽着问。
“亭芳菲。”那人转眼看了看陌思羽,认真的一字一顿地念道。
“亭,芳,菲?”陌思羽流着泪念道,想象着自己母亲的样子,可能是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宁采夕,而是后穿越而来的缘故,虽然有些伤感,却并不伤痛。
她伤感的是,陌子上的一句玩笑话,如今竟是一语成谶了。
还好,你不是我的敌然!
想到这句话时,陌思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不是宁采夕,你搞错了。”陌思羽下意识地喃喃道。
“我当然知道你已不是当年的宁采夕。因为你喝了忘情水后,就会断情弃爱。只是没想到,陌子上竟然有本事让你重新爱上他,这还真是意料之外的事。”
“重新爱上他?意料之外?”陌思羽回味着他的这句话,目光不禁又投在了他忽明忽暗的脸上。
“你真的以为陌子上不知道你是宁采夕吗?如果不知道,他为何找害死自己的孩子?如果不知道,他在乌丽时又为何要找一群人设计试探?采夕,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吧?”那人说完,起身来到了陌思羽的身畔,将一个小包递在了她的手里。
“我知他今晚会来,找机会杀了他。为父王和国家报酬吧!”
陌思羽颤抖着双手,摊开掌心,一个牛黄纸包赫然入目,它明明灰暗,却刺得陌思羽不能直视。
她,真的要杀他吗?
那人又是突然消失不见了,陌思羽也不曾想过去问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冰冷的面具和冰冷的话语,还有手中那个不知是何毒的纸包。
沉思了许久,陌思羽才收了泪,去了后面的小厨房。
“主子?”米兰见到陌思羽突然出现在厨房内,着实吓了一跳。
“我来看看,你们做得如何了?”陌思羽浅笑,却难掩鼻音,也压不住眉间的忧愁。
可这些看在米兰的眼中,不过是对接下来要面对陌王时的一种彷徨不安罢了。
“嗯,菜都备好了。等下就可以入锅了。”米兰点了点头,跟着陌思羽来到了灶旁。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亲自为皇上备菜。”陌思羽淡淡地吩咐着,众人应声退了出去。
米兰却仍站在身旁道:“主子,奴婢留下来帮您搭个下手吧?”
“你也去吧。再取瓶上好的女儿红来,热上。”陌思羽弯了弯唇角。
“诺。”米兰也不好再推脱,怎么说这也是命令,只好三步一回头,两一忧愁地退了出去。
陌思羽看了看菜,想起了许多许多的往事。奇怪的是,没有一件是伤感的,都是欢快的。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当你真的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他所有的错,也跟着变成了笑谈。
忙碌了大半晌,终于有人来报说皇上已到了碧山亭,正向储秀宫这边来。
陌思羽闻声,只点了点头,退出了小厨房。
回到内阁时,她对米兰说道:“米兰,帮本宫打扮一下吧。”
“打扮?”米兰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声。
“嗯,去把皇上早年赐的那件紫色木兰花地水波纹的袄裙拿来。”陌思羽坐在铜镜前,嫣然浅笑,镜中的女子美得那样虚无。
米兰似感觉到了什么,于是退出了内阁,去取了袄裙。
当她再次回到内阁时,仍是面无表情,米兰淡淡地道:“主子,今儿个为何想起打扮了?”
“或许是因为,我老了吧。只有人老了,才会想要打扮自己,想要抓住更多的美好。”陌思羽伸手抚着自己依然紧致的脸庞,喃喃地道。
米兰叹了口气道:“主子哪里会老?只怕是再过上十年二十年,您还是这么美,让人见了就难忘记。”
“呵,瞧你这丫头嘴甜的,我又是不妖怪,怎会不老?是人都会老去,这不过是自然的规律罢了,也不必介怀。只是,若能永远把最美的一面留在心爱的人心里,倒也是一段佳话了。”陌思羽一面说,一面配合着米兰更衣,换了一身紫衣。
“主子,您平日总喜欢穿淡色,不想这紫色配上您的冰肌玉骨,更显得高贵雅致了呢!”米兰其实是想说像从前的夕娘娘一样,可因为被警告过不许乱讲话,便也就折了过去。
“你也惯会哄我开心。”陌思羽不自觉地用了个“也”字。
“奴婢是哄没错,可咱们皇上对娘娘,却是真的爱呢。娘娘你不知,这些日子里,皇上为了帮娘娘脱罪,已是累得消瘦如槁了。”米兰借着话儿,转到了陌王的身上去。
“又何必呢?到头来,还不是一死。”陌思羽颇感颓废地一语。
米兰拿着木桃梳的手抖了一下,牵出了陌思羽发上的几根青丝。
“主子,对不起,奴婢刚刚……主子,您还好吗?”米兰慌忙收了手,关切地问。
“不过是几根头发罢了,有什么打紧的。”陌思羽浅笑着,她的笑容总是这样清清浅浅的,却又似汪洋大海般能容万事。
“主子,虽然皇上并未找到谋逆的人,但看得出来皇上并不相信是主子做的。就连镇国公也整日忙前跑后的为此事细查着,唯怕皇上降了娘娘的罪。”
“嗯。也许,过了今日,大家都不必为我奔波了。”
“娘娘,您该不会是要放弃了吧?您可千万别做傻事,不是您做的,您可千万不能承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