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娇俏少女突然玉臂一翻,长剑就如活了一般,划过陆琴风的肩头,闪电般连翻几个跟头,剑芒已插入火头正旺的炤底,剑气忽地一吐。
陆琴风蓦地惊骇一声“不要”,急忙伸手去阻止时,业已迟了,铁锅连同满锅肉汤整个翻下炤台,倒扣在早被踏的坚实紧结的雪地上,直到良久,锅下还不断传出低闷地积雪遇热消融的“嗞嗞”刺耳声,仿佛是雪族们在向人类发出有声地抗议,绝不情愿就这样被化水消亡。
陆琴风呆瞪着浑身乌黑、肚凸半尺地铁锅,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般,魂不附体,两眼无神,良久都未有动上半下。
娇俏少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的有点儿过份,收回长剑,不敢再看陆琴风半下,反是对着祁加洛这位老实二师兄兀自埋怨道:“这是他说的话太过份了,丝丝听不下去,才……哼,二师兄你偷吃军粮,本身就犯了纪律。还煮了这么一大锅狼腿?你难道不知道这头狼是我们花费了三天三夜才捉到的、我爹决定用来慰藉三军的么?”
祁加洛差点儿有了撒腿逃营地冲动,但瞥了一眼失魂落魄样儿的陆琴风,心知肚明将这位新结义的兄弟扔给刁蛮的小师妹,后果就爱你个不堪设想,当下硬着头皮道:“师妹可否看在你二师兄多年来对你照顾有加的份儿上,饶了二师兄和琴风小弟?”
“哼,”娇俏少女易丝丝毫不客气地道:“还说照顾有加,那你就应该将他乖乖地送给我?哼,在我和他之间只能有一个站着出营,你最好别再管这闲事,否则……哼哼,别怪做师妹的我没提醒你。”
祁加洛还要争辩什么,突见陆琴风扬手作打断之势,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道:“这丫头说的对,祁大哥最好还是先退出营帐,否则会夹在中间两处为难。”
祁加洛不禁苦笑道:“如果小弟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却叫我这做大哥的如何……唉,你们之间究竟有何解不开的结,难道就不能和我这个兄长说说么?”
易丝丝闻言先是一愕,心忖自己与他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无非是恼他不肯接受自己的救济,又气愤他对自己说话极不尊重,还看不惯他那副对自己爱理不理地神态……这些难道都可以作为与他过不去的理由?想到这里,不自禁瞥了一眼身前坐着的陆琴风,只见他仍坐的端正笔直,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高风姿态,他的上身依然是黑布粗衣,肩削背挺,俨然一尊不动如山地窟岩雕像。
也许是出于睹衣思容,她心中这时正浮现陆琴风那种飘逸爽朗、一切都满不在乎、嘴角总是挂着一副玩世不恭地可恶嘴脸,把心一横,握剑右手一抖,剑尖指着距离不足半尺的陆琴风的后心,气势锁牢其背心四周五处大穴,娇声喝道:“混蛋小子,你若是个人物,就快起来与本姑娘大战几百回合。若本姑娘输在你手上,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从此再不找你为难。”
祈加洛听得差点儿拍手叫好,心忖以陆小弟的功夫,收拾小师妹那还不手到擒来,看来今次事情好办多了,只要陆小弟一战挫了师妹的威风,事后自己再从中斡旋,令双方化敌为友自是不在话下。
易丝丝却是从天狐仙道的口中打听到陆琴风的虚实,还道他仍旧是未来冰原之前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地文弱无赖,虽然族人传的沸沸扬扬说他陆琴风昨晚竟可硬接父亲那招“奔龙电掣”,但她只当是族人们夸大的说法,目的只是用来疑惑冰月族的土著人,让他们因失去了一位足以与父亲易南天抗衡的高手而后悔痛心,更何况前晚自己亲眼得见他心脉遭受重创下吐血不止,天下间又哪有疗伤如此迅快地功夫?
多番缘由下,终于让她有了存心试探地意念,如果对方不敢招架,那么也就是说他根本内伤未愈,或者至少不像是族人们说的那么厉害,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有更多理由嘲笑羞辱他,以泄前晚被他拒绝接受救治和语气不尊之愤;如果对方确实敢动手,而且武功果如族人们哄传的那样高深莫测,那么自己只当故意装作失手被他击伤,到时候哭到母亲那里,央她老人家主持公道,嘿嘿,到时候连向来惧内的父亲即便对他有包庇之心却也不敢替他出头,眼前的这个二师兄更是难起大浪的虾米……
心中拟好所有针对他陆琴风而设的计策,易丝丝自然而然地眼光游离在陆琴风身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反应,同时暗暗喜忖道:陆琴风啊陆琴风,枉那天狐老爷爷将你说的如何智比天高,本姑娘倒要看看你今天是如何能够翻出我的手掌心。
祁、易两人这时都满怀期待地等着陆琴风的反应,心中各怀“鬼胎”。
帐门没有安置卷帘类的遮挡物,一阵冷风趁机袭入,使得原本沉闷的临时帷帐内更添几分冻至心窝地凉意。陆琴风突然抬了抬手,当两人均以为他即将要出手时,蓦地,他那双晶莹如玉地手腕同时向后弯转,两手箍牢,扣住了后脑空门,接着,身子一歪,直挺挺地躺倒在了雪地上,两颗似有神又无神地眸珠斜斜上转,瞟了瞟正呆瞪着一双美目不解地瞧着自己的易丝丝,嘴角逸出一丝苦笑道:“如果姑娘觉得搅了老子一顿香溢甜美的午餐兀自还不能泄愤,那就请在老子这颗宝贵的头颅上刺上一个大窟窿吧。老子虽然厚颜无赖,却也不会随便和女人动手的,何况又是这么一位娇艳怡人地俏佳人。唉,临死前还能看见这么一双乌黑绝美地眸珠,老子真他奶奶地死而有憾。”
易丝丝两颊“唰”地通红,不得不承认这无赖夸女孩子的本领确实有一套,只是这般夸赞会同他的粗鄙不堪地俗语道出,无论如何听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令人啼笑皆非地味道,但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更何况就算是听他夸赞自己貌美,她却也没有因之而忽略掉他那一连串地“老子”,心中怒喜参半下,口气终于有些转弱地嗔骂道:“你别以为靠油嘴滑舌就能躲过这一劫,哼,什么死而有憾,不伦不类?说白了,你就是一个混蛋无奈兼泼皮。哼,本姑娘更不能饶你了,否则天下间还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被你坑蒙拐骗了?”
陆琴风故意迎上她冷凝如霜地俏目,展示出一个诡异而又俏皮地笑容道:“什么叫‘还不知有多少’,莫非丝丝小姐也是其中一位?唉,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老子从来都不否认是泼皮无赖,更故意在女孩子们面前表现地过分夸张,目的就是想让大家更讨厌老子,免得让老子身在众花丛中难取难舍,那就不妙了。不过像丝丝姑娘这般纯洁的幽兰,老子若是只有幸得见一面而不能陪伴终老,岂非是死而有憾?”话一出口,他才后悔,差点儿涌起抽自己两巴掌地冲动,心忖:陆琴风啊陆琴风,你的烦恼还不够多么?无端又调谑起这个刁蛮女,你不是自讨苦吃么?
果然,易丝丝的俏脸一度红至耳根,拿剑的手竟不自主地晃了晃,美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蓦地跺足娇嗔道:“你简直就是一个自恋狂,更是一个令人讨厌地混蛋。”说着,猛一甩足,便要逃出营外。
“等一下,”陆琴风突然一个筋斗翻起,两眼刹那间精芒闪烁不定,鹰隼一般盯着前脚已踏出营帐外的易丝丝,一字一句道:“老子接受你的挑战。”
面对陆琴风这么一个俊俏睿智而又无赖油嘴地少年,若说易丝丝没有心动那就是骗人,更何况他步步紧逼,先是毫无掩饰地表示出自己在他心中是多么地美丽动人,然后借如果他不能伴自己终老就会遗憾终身来婉转地说明他对自己的爱慕,这种攻心手段已差点儿让她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不是圣女,反而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多情少女,更何况他并不像自己的师兄弟一般为了巴结讨好自己而不断须臾谄媚地供捧自己,他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冷漠无情,有时候又似调谑不羁,让自己觉得无比地新鲜刺激,而且自己今日偷偷瞒着父亲来找他,也不是纯粹地为了寻他晦气,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这个前晚不接受自己帮助的无赖少年到底生的是怎样一副面孔——只因前晚月色太淡,况且自己开始一直以为他是死而复活的诈尸,所以没有敢过份地盯着他的面颊。
当突然听到陆琴风要自己停下的声音后,她竟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心儿霍霍直跳,暗忖你又想说些什么胡话,本姑娘实在没有闲情了……便在这时,耳中突然传来了陆琴风的充满闲话家常语气似地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