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几乎赶上了自然界史最烈的超强风暴,天狐仙道浑身酥软,首先不支,一个不慎,抓住身侧粗柱的五指被旋风掀提地与柱分离,好似劳燕分飞般恋恋不舍的眼神凄惨地对身侧的这支撑住塔顶的石柱作最后深情一瞥。五指擦破柱身、留下五道醒目地划痕后,无奈地被烈风掀飞地躯体强行撕带着冲天而起。
英子与宫装妇人这时都在催发着全身的真元与飓风抗衡着,只因风势太强,英子虽然距离天狐仙道不足两丈距离,但功力毕竟浅薄,摇摇欲坠的纤躯能保持些许的平衡已是万难;宫装妇人先前因对二人心生厌恶而远远退后,方才的出手相救只是看在英子的面上,这时虽然勉强能在保持身体不动如山的基础上抽出几成功力来搭救天狐仙道,奈何两人相聚甚远,她若冒然出手,不慎下可能也会被强风带起,心忖那时若再要在空中顿行便很难了,就在犹豫的当口,天狐仙道已如狂风掀卷的落叶般毫无轨迹所循地掀扫丈高、几乎便要与塔顶的陆琴风擦肩而过。
说也奇怪,无论鹰雕巨翅掀扇地多么狂烈,但陆琴风就只觉吸紧后背的这纯圆异物便像是嵌入了雨塔顶身一样,纹丝不动。
眼见手舞足蹈的天狐仙道便要从自己眼前划过,陆琴风眼疾手快,当即双手探出,在最后时刻抓住了天狐仙道的双足,并牢牢地擒住了,不敢松懈分毫。
天狐仙道被狂风卷起后,原本以为就要与天地强说再见,正极不甘愿地闭上一双老眼、等待着生命的最后征程时,蓦觉双足一紧,似已被一双铁钳夹住。
“好小子,”天狐仙道在百忙中回过头来,冲着陆琴风咧嘴笑道:“老夫就知道你这个徒弟极重孝道,万不会让老夫平白遭毒手地。”
陆琴风使劲浑身解数,几乎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才勉强抓牢了老头的脚踝,这时耳听得对方倚老卖老、一副自己理所应当如此做的喋喋不休语气,便没来由心中一烦,气不打一处来道:“你老儿给老子闭嘴,惹烦了老子,后果自负。”
这回倒是纯粹地直呼天狐作“老儿”,连中间的“头”字都省了。
饶是天狐仙道忍耐功夫非同凡响,这时也是恼羞成怒,老脸先是一青,霎间转白,身子猛地一扭,愤然道:“贼小儿快松手了,老子死也不受你的恩惠。”说话间,身子左扭右突,只似要生生将两脚从他手间挣脱了。
两人都是脾气极硬的主,原本就不屑于向人求助,受人恩惠都是在对方自愿情况下才做,如果陆琴风只是抓住了天狐仙道的脚踝后闷声不啃气,那么天狐仙道便也将拉长的老脸收回,权当这是徒儿孝敬师傅罢了……然而,陆琴风非但不把自己当做师傅更恶言相向,可恨地是他骂人时表情还理直气壮……
“别动!”陆琴风突然觉得手中的这双又老又干瘪的足踝差点儿脱手而出,压不住心中的烦恶,愤喝一声道:“贼老儿不要活了吗?老子向来对你不敬,想要教训老子也待有命再说。”
一句话就像是一颗极品药素裹制的定身丸,突然就让天狐仙道停止了动作。
陆琴风冷冷地看了身前横着的天狐仙道一眼,心知肚明此老被自己一句话点亮了心智、开始盘算起劫后余生再来惩治自己的计谋,心中但觉好笑时,突然眼前一花,一道人影自眼前闪电般划过。
“英子!”,身影纤柔若骨、纯的没有半点杂质,岂不正是自己自幼一同长大的英子吗?陆琴风不及多想,右手倏然放开天狐仙道的足踝,箭矢一般抓住了身影的即将与自己划过的纤足。
英子的这只纤足柔软滑腻,盈盈一握,但觉入手酥软,竟直让陆琴风心中一荡,不由暗忖:小丫头真是长大了。
他这时两手各抓一人的足踝,比之先前两手抓着天狐仙道更觉吃力,危急间,他却也忘了思忖为何平日自己一旦遇险后手臂尺泽穴内封藏的炎罡真元都会生出护住之意,今日却不灵了。
英子似也觉出了陆琴风的气力不支,语声含啜地道:“风哥哥,你快放手,这样我三人都会没命的。你是好人,你应该好好地活着。英子……去了。”
当听她说到“英子”二字时,陆琴风便觉有些不妥,但当听她说到“去了”二字时,他蓦觉一缕劲风刺的手臂一痛,忍不住放开了抓住她脚踝的手掌。
“蓬”,又一阵狂风暴起,烈风刺目,陆琴风忍不住闭了一下双眼,再睁目时,入眼的只有英子渐被狂风卷去的飘扬的动人眼眸的纤长秀发,“英子!”他忍不住狂吼一声。
“轰”,远际苍穹突地爆发一声雷鸣,一道闪电霹雳般划破阴霾。
至此时刻,陆琴风才终于记起了左臂封藏的炎罡真元,几乎是将精气神提至极限,体内已有的一缕小若指缝的孱弱精元沿全身奇经八脉瞬间走了八个周天,包括左臂的尺泽穴!
“真气呢?真气呢?”陆琴风换了右手抓牢天狐仙道,左手猛地挥起,又放下,再挥起,瞬又放下……如此连着挥放了四五次,奈何左臂非但没了前几次的真流强涌出时的胀痛难耐感觉,反而觉得经脉间孱弱的细流流动地愈发畅快,尤其是经过左臂尺泽穴时,根本连半点阻遏淤塞都未有,顺畅地直让他痛心疾首,几有欲哭无泪之感——一个可怕的不敢想象的念头骤然轰的他大脑一阵懵晕“封印在自己体内逾二十年的炎罡真元竟似凭空消失了。”
“怎么了?”横挂在半空的天狐仙道觉出了身下臭小子的异样,忍不住切声问道:“出了什么情况?”
陆琴风无奈地向他瞟了一眼,然后存着绝不相信奇迹但又忍不住期盼奇迹突然出现地矛盾心理,带着极度失落地绝望表情心魂离体般地看向英子消失的方向。
天啊!他几乎忍不住便要狂呼而出!
此刻,便在那边悬空处,那个自己以为这一辈子恐再难相见的英子,骇然被一宫装妇人攥着右臂,临空摇曳着。
“好夫人,你就是天上的神仙,地上的菩萨,老子对你的敬佩真是犹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陆琴风突然发了一通溜须拍马的由衷谄语,喜由心生。
但宫装妇人却对他连半点好感也欠奉,耳听得对方赤裸裸地向自己拍马一通,忍不住皱眉道:“臭小子满嘴胡言乱语,真是狗嘴里难吐象牙。”
陆琴风正要“嘻嘻”地向她灌输自己的至极歪理,蓦觉浑身一颤,身后的纯圆之物终于承受不了鹰雕巨翼下的史绝飓风,破塔而起,他亦因后背被那纯圆物强烈地粘黏力而硬生生拽着撞破了琉璃打造的瓦顶,未及以惊叫声向世界做最后告别便投空射去。
一切快的几乎在一呼一吸间,塔外半空中立身鹰雕腹背的元婴子尚未来及呼唤鹰雕停止攻击,便骤见一道炽焰破塔而出,映亮了这一刻布满阴霾的苍穹,闪电般冲天而去。“不好”,他心中一声惊骇,“那炽焰分明就是置身雨塔顶数万年的的神囥。”便在这时,他脑海中突地闪现出了母亲临终前对他的那句充满深意的交代,“你的最大威胁不是你的生父,而是一个人间的泼皮无赖,本来……”说到这里,她终因一口气提不上来而溘然长逝,“本来”之后的话便也随着她的圣躯长伴地底。
森森暗空,乌沉的云盘似若失去支撑的天盖般缓缓降下,积聚的湿气直压的众人心烦意恶。就在这阴沉的半空下,一道眩人眼眸的精芒引着四个倾长的人影,闪电般划过虚空。精芒是经一个纯圆的发光器物散射而出,不用多想也知是那个造福了神界数万余年的神囥;四个倾长的人影虽然距离太高太远,但除了陆琴风四人外还能有谁?不容多想,元婴子慌忙启用十二分心神,将召唤术施展到极限,只盼着鹰雕在陆琴风尚未被烈风刮得不知去向前停住巨翅。
神囥是关乎到神界数百万族人性命的至宝,它更是神界隐隐超然于四届之上的象征。眼见鹰雕巨翅狂展,尚未有停下来的意思,元婴子心中一叹,暗责自己不该启动召术中最凌厉的“魂召”,使得鹰雕刻下根本不再听己召唤而停扇。形势再不容他多想,元婴子猛地仰天长啸一声,两手连袖同时向后猛一摆,身子霎间冲天****,箭矢一般朝着陆琴风追去。
“噗”,饶是他潜运七星灭神的十层劲气,还是被鹰雕的巨翅回转时扇动的飓风刮得浑身一震,原本平时早该射出数十丈的身形这时竟无端地被狂风一阻,堪堪顿了一顿。“呀!”他不由得暗呼一声“糟糕,自己此刻距离鹰雕不足数丈,岂不正处在它的巨翅回扇时引发的逆风向。”正感不妥间,又觉鹰翅转回,一股强烈的几乎让他忍不住回旋的劲风差点儿扇得他晕头转向,他这时才深刻体会到这只鹰雕的悍勇威力。
无奈间,他已将吞噬的七星灭神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全身上下更使出了“黏、引、拉、摧”等数种巧劲,才勉强将一波又一波狂掀海澜般地烈风分分化了开去,从而保持住了悬在半空中稍显平衡的身躯。
便在这时,他忽地心生警兆,似乎感应到一波中气不足的气劲破空袭来。但这时他应付鹰翅巨劲已觉吃力,如何敢再与这股虚弱劲气硬碰,危急间,他心中一动,趁着又一波鹰翅掀起的巨劲劈空扑来的当儿,身子倏然顺势纵向一旋,让开了数股强猛的劲风,使得劲风得以与身后袭来的弱劲正碰实撞。
“噗”,身后暴起了一声虽不算大但也刺耳的异响,他已知那股袭来的弱风成功地被阻截住。百忙中,他却也忍不住扭头瞧上一瞧,想要看看这个袭击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
“卓葶?”,见到这个袭击自己的居然是脏腑被神闱糠浯塘押蟊蛔约河檬倌晷扌胁琶闱恳街魏玫淖枯阆勺樱ぷ釉僖踩滩蛔⌒闹械恼鸷常骋刹锏乜醋潘溃骸澳阄裁匆迪遥磕憧芍舴鞘俏遥阆衷谠缇托紊窬呦耍俊
卓葶仙子神色凄婉地看着他,嘴角溢出了几丝血渍,凄然地道:“你杀了他,你终于杀了他,那我活着还有何意义?”说完再忍不住,“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大滩鲜血。
“你千万别再妄动心念,”元婴子已知她因陆琴风等人被狂风掀走而妄动心念,导致甫才愈合的脏腑再又破裂,当下忍不住提醒道:“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快保持心中一片宁和,我这就来帮你续脉。”说着催发全身精元,忍着鹰翅回旋时狂掀的风劲,一步步试探着朝卓葶仙子踏去。这是一个又惊险又刺激的历程,一个不慎他就有可能被风劲掀飞,踏上与陆琴风等人一道的游空行程,或者是终于走出了鹰翅的范围,救下自己心爱的女子,情敌已被除去,从此两人了无牵挂。
“迟了,太迟了,”卓葶仙子再喷一口鲜血,微笑着看着渐自被乌云遮盖的苍穹,喃喃道:“我要去见我的情郎,从此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说着,身子正不断软倒下去。
“不!”元婴子这时距离她还有十数丈距离,但就觉好像是地久天长那么远,脚下移动愈发缓慢,却兀自还不能死心道:“你要振作,千万要振作。那个无赖算什么东西,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要永远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离的。”
“是么?”卓葶仙子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起来,嘴角的微笑愈发让人觉得会出于心,单薄的衣衫被风吹的高高飘扬,纤躯因过分地颤抖而显得有些扭曲变形,好似正在忍受着一种极端地痛楚,但她口中却兀自强辩道:“我一直就将你当成是大哥,我爱的只有陆琴风一人,我这一生一世都只爱他一个,生生世世却也不会变了。”声音中透露着亘古不变的倔强,直让人听的心震神颤。
元婴子却突然顿住了,眼神中明显闪过一分深深入骨的嫉恨。
“臭……小子,你……也一样喜欢我吗?”伴随着卓葶仙子最后一句满怀期冀却没有答案的轻声疑问,一代玉女就此香消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