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当然便是陆琴风,他被那天狐仙道一把推下坠入深渊后,心中原本也惊骇非常,不断地暗呼糟糕“老子这回死定啦!臭道士亲手将你的骨骼奇佳、练武奇才的好徒儿推入了地狱。”数十丈高的断崖即便不被摔死怕也要成为残废,老子一代“潜力通天”的“准修真高手”就这样被你扼杀在摇篮中,可恨,可恶,可悲,可叹,可怜,可惜啊!
“噗”地一声闷响,他只觉全身好似撞入一张铺满棉被的宽床上,但因高空的极速使得加盖了“棉被”的泥壌为了缓冲他的急坠的躯体而不得不狠狠地反撞上了他的后股,顿时锥心般的刺痛只让他差点儿就惨哼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忍住了,心中暗忖老子绝不能露出半点软弱的丑相而让你天狐老儿看扁了,但他的躯体毕竟是肉做的,泪腺毕竟是神经的傀儡而难凭自己的意志转移的,数滴清泪终于忍不住痛楚的招引而窜出了眼眶。
“不争气地眼睛,你可给老子丢尽了颜面。”陆琴风倏地一把捂住了双眼,心忖这回可再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了。
便在他自己正沉浸在藉借着“掩耳盗铃”基础上自创的“掩面藏羞”这一伟大举措时蓦地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悚的狼嗷,并隐隐还有兽蹄砸地时断断续续的闷响。“不好!”他心中暗呼一声,多年的塞外生活造就了他多么灵敏的直觉,他心知这种种的种种无疑都在向自己发出警示:有兽群正要逼近。心念电转间环视了一下四周,但觉周遭浓雾密布、瘴气刺鼻,根本难以瞧见有何藏身之处。耳听得兽群似乎正在迫近,他不敢再多想,强忍着后股的刺痛挣扎着站起身来,踢踏着无头苍蝇般地胡乱地向着斜侧里行去。“噗”,他忽觉脚下一空,身子陡地陷入一个暗洞内,虽然暗洞并不太深,但早觉身心疲惫的他却再不愿起身,仰头倒在了湿地上,全身酥软地展开,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仿佛是正在做着一个惊艳的美梦,梦中立在一片花海中的是一位翩跹起舞的窈窕女子,女子背对着自己,瞧不见脸色,但单见她纤细的柳腰、柔软而随风飘扬的髻发便知必是一位倾城脱俗的绝色。便在这时,那女子忽地扭过臻首对着自己展颜一笑。“啊”,他不由得惊诧莫名,敢情这女子分明就是数月未有见的茹儿,他兀自不能自信,使劲地用手揉了揉双眼,再凝神细看时,乖乖不得了,这回倒成了那个神神秘秘、忽冷忽热的卓葶仙子了。他再难忍耐,倏地暴跳而起,亟欲逃窜开去。这时耳边却忽地传来那卓葶仙子凄婉的语声道:“难道我真的令你如此生厌,连一面都不肯和我相见?”。语声何其凄婉断肠,陆琴风怔了一怔,背对着她,道:“其实你生的很漂亮,我也并不是讨厌你,只是……”正不知如何解释是好,蓦地身后传来她的一声尖叫,他一惊回首,却哪里还有卓葶仙子的半点身影。骇然惊慌间,他本欲放声大呼,奈何双唇好似被生胶粘住了般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又想放开双足狂奔着去找寻她,奈何双足这时酥麻无力、竟而提不起半寸。惊惧这时忽地如一个魔鬼般正要一层层地抽剥他的原本倔强的心,后悔这时正如洪荒猛兽般急剧地摧残着他的原本强大的信念。他蓦地一惊坐起,这才发现原来方才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便在这时,上空蓦地传来一人的惊呼尖叫,这声音他听得熟悉正是那个梦中的卓葶仙子发出的。
难道梦中竟是真的,她真的有难吗?他惊诧间立起身来,用两只肘部撑在暗洞的口缘支起了上半个身子,头部伸在洞外朝四围览将过去。这一瞧不由得暗呼一声“我的妈呀”,敢情无数道交织刺目的红芒映出了无数道高大而残狠的正自血口喷张的恶狼身影。众狼红眼的交汇处此刻正聚在一个飘然若仙的身形正在急坠的白衣女子身上。
浓雾深深,瞧不清那女子的面容长相,只能通过众狼眼神逼出的红光看出那身影一身白衣、而且身材窈窕纤柔,肯定是一位女子。
眼见那女子即将落入众多凶残的恶狼群中,他心中不由得暗暗叹息:如此一位佳丽就这样被落入群狼毒口,当真可惜了!
便在此刻,他竟惊异地瞧见那女子急坠的身形陡然一斜、直侧向朝自己砸来。呀,他不及惊呼一声,慌忙间低下了头去,那女子便已擦着头皮坠落在了身后数尺外。
虽然自己躲得还算及时,但头皮仍是被女子飞掠的身子擦得火辣辣生痛,他愤然抬头,本欲对着坠落于身后的女子破口大骂一番,蓦见斜空里两道血红的电芒迅雷般扑向这个好似吓傻了一般的女子。不及多想,他慌忙伸手一把将女子从狼嘴里拖了出来、拽入了暗洞里。
这时他已知道这位被自己从狼口救下的女子正是卓葶仙子,但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她这么样地抱着,更没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哭了出来、说出了这些许让自己听觉愕然不已的话来。
这时暗洞的口径处积聚的数只狼兽,数道血红的电芒自洞口闪闪地向下逼视着、阴冷残绝地盯着洞下的二人。陆琴风这时任她卓葶仙子粉拳加身、哀婉埋怨,完全已不知所措。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却仍自紧紧攥住了他的后背、臻首缓缓地脱开了他的胸膛,语声渐渐变得有些俏皮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承认了自己有错?”
“不是吧?”陆琴风暗呼一声:“乖乖不得了,难怪乎今古圣贤都在狂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子连一句话都没说,她的性情就变化了数次,疑问句连连咋呼了数句,却让老子一个被擦的眩晕的脑袋如何能经受得起呢?”他这时只觉头大如牛,根本无法再想起半句狡辩的理由来,唯有干咳一声,道:“也罢,随你怎么样说都行,反正现在我们是身陷囹圄,只怕连逃生的希望都没有,让你逞一逞口头上的便宜也无所谓。”
“哼,你这样说分明就是变着相地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卓葶仙子突然竟撅起了小嘴,道:“你其实心里明明已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口中却打死也不承认,是也不是?”
陆琴风懒得理她,双手抓住她的双臂硬生生地将她“残忍”地拽离了身,道:“你没有见到那上面正有无数只眼睛在那里偷看吗?这般不注意言行举止,难道就不怕别人的闲言闲语吗?”
卓葶仙子忽地“扑哧”一笑道:“我还当你这浑小子只是个善良的无赖,原来竟还是一个幽默的调侃家。嘻嘻,它们只是兽类,哪懂得人类的感情举止,更不会言语。”
“是吗?”陆琴风故作神秘地道:“不见得吧?你看看它们盯着你的神色,那种色迷迷的眼神还当真让人模拟不出啊。火辣中带有几分兴奋,残暴中带有几分欲念。嘿嘿,你猜猜它们心中在想着什么?”
“什么啊?”她觉得这男子的想法太过奇异,当即不自禁地问道。
“它们在想:为何这位漂亮地姑娘老是盯着她身旁的那位对她不屑一顾的男子看呢?我们对她情深似海,为何她却连瞟也不瞟我们一眼呢?”
“你什么意思?”卓葶仙子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禁紧声问了出来。
“嘿嘿,什么意思?”陆琴风忽冷蔑地笑着道:“难道你当真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故意跟老子装糊涂?”
“你!”卓葶仙子忽地愤愤地看着他,恨恨地道:“我知道你对我不屑一顾,即然这样,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哼,你……你自己好生保重。”说着身形猛地一展,便欲冲出洞口。
陆琴风未料到她性格这般刚烈,蓦地出手攥住了她,口中强笑道:“你……别走,老……我方才说笑的。”
傻子也听出了他这话语中包含了多少成撒谎的成分,卓葶仙子一把脱出了他手,愤然一喝道:“让开了。”原本衰竭的内丹这时不知如何已充盈了一股力量,她猛地窜起了身形,冲破洞口、坠入狼群深处。
陆琴风不由得苦笑数声,徒手爬了上去。这时正瞧见卓葶仙子奋力与众狼交锋,刚开始时只见她出手凌厉非常,数股悍勇的真元经指尖逼出,每一道击在狼身,都让它们惨嚎不已。但不到片刻,陆琴风只觉她的力道似已枯竭,指尖的用真元逼出的气劲明显地比方才小了一半不止,击中了狼身,却似瘙痒一般。
他再叹息一声,苦苦一笑,径直向中狼群踏去。众狼显然也觉出了他的存在,有几只回过头来残狠地盯着他,不断地对着他嗷嗷直叫。他深知自己功力浅微,当下不敢托大,只是躬着身一般冷冷地盯着众狼。直等了好一会儿,却见那几匹狼仍自立在那里不进身形,只是做足了唬人的样子并还不断地对着自己一通乱叫,仿佛是在警告自己,让自己别轻易行动。
“好小子,你们不进难道还能不让老子前进吗?”心念转间,他忽地向前踏进了两步,这时,他竟惊异地发现那几只狼忽地向后退了数步,确仍旧赤目残狠地盯着自己,对着自己不断地恐吓唬叫。
嘿嘿,原来是你们怕我!陆琴风一阵狂喜,斜眼一瞥里侧,见卓葶仙子左支右绌、情境极危,他心知再不能等,当即大踏步向着众狼行去。
“别,你别动,它们会吃了你的。”原来卓葶仙子虽然在与众狼缠斗,但眼角余光却片刻也未有离开陆琴风,这时见他因要救自己而不顾一切地向着众狼行来,当即惊恐地提醒了他。但就因为要提醒他而分了神,原本数只被她击飞的狼兽突地反扑了过来,她这时猝不及防下,陡然被众狼齐口咬住了身子上下数处。
陆琴风惊骇万分,蓦地一声狂喝,疾身向狼群扑了过去。但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瘟神”一样,众狼见他奔来竟都向后退了开去。还好他奔来的及时,那几只恶狼尚未及撕下卓葶仙子身上了细肉,陡然见得他狂奔而至,齐皆松口退了开去,饶是如此,卓葶仙子也因过度地疼痛而晕了过去。陆琴风慌忙抢上,一把扶住了她正要晕倒的纤柔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