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盏茶功夫,他的左臂便又中招,这下出手更是杂乱无章,防卫愈加溃不成军,突然,他的右臂因受伤和耗力巨大而生出一阵短暂的痉挛,原本防挡便已薄弱的右侧顿时衍生一个明显之极的破绽。
“蓬”
易南天终于突破陆琴风的防卫,攻入内进,一拳击在他那本就趋于麻痹的右肩上,陆琴风顿如断线的风筝,整个人被拳风带的抛到几丈开外,这才重重落地,身体的急速被雪地霎间制动,强烈的反击力直撞得他头晕万象,突然不知人间何事。
但易南天却也因他肩头护体真气的反击而震得手臂发麻,蹲在一边喘气如牛,直好似真力也消耗巨大而无力再追击陆琴风。
下一刻,易丝丝发现父亲和陆琴风都是一般仰面躺在冰雪寒地上,两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双臂展开、两腿直蹬,整个两“大”字横在冰面上,那姿势要多难看就有多么难看。
易丝丝气不打一处来,正要狠狠地数落他们两句。
突然,一声刺耳的怪枭打破了这一刻清风怡人、晴日妩媚的宁静,只听一人阴气沉沉地道:“易大宗师惩善扬恶,却当真给老夫营造了莫大的良机,倒让老夫该如何感谢你呢?”
那座数米高的冰原上不知何时已挺立了一黑衣老者,老者一身宽大颀长的黑袍被阵阵清风扬的翩翩飘飞,朗日当头,正洒在他那一副浓髯长须的粗狂面颊上,倒让他看起来也与遗世独立而羽化登仙的出尘仙道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太过阴冷罢了。
易丝丝眼力颇好,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正是净月山庄排行第二的护法——地狂。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更何况己方冰火族本就与他净月派有着极深的怨隙,易丝丝当即戒备地问道:“贵派不是已答应放我们离开了么?却不知地狂前辈又来做甚?”
那地狂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看也不看易丝丝半眼,双目却牢牢地锁在她身边数丈外平躺在地的易南天身上,冷冷道:“易大宗师难不成是哑巴了?”
“我父亲……”易丝丝明知对方不屑于同自己说话,但气愤难平下还是忍不住要替父亲出言教训地狂一番,然而话才出口,便听易南天一声冷喝道:“丝丝退下。”
她心知肚明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出言不逊,对方也不会放在心上,同时又迫于父亲的淫威,当下只得悻悻地退到易南天的身后。
易南天这时已从冰地上坐起,却用一种很是不解的眼神看着高居冰丘上的地狂,道:“阁下怎会出现在这里?”
地狂“嘿嘿”冷笑道:“易大宗师怎地变得愚笨了,老夫当然是跟踪你们才来到这里的。”
易南天“哦”了一声,续又问道:“却不知阁下一路跟踪我们来此所为何事?”
地狂再“嘿嘿”冷笑两声,道:“以你易南天的聪明才智竟然猜不出老夫来此的目的么?嘿,老夫当然是来杀人灭口的。”
易南天便又“哦”了一声,道:“在下与贵派本无冤无仇,所有的怨隙那都是缘于本族与冰月而起,如此恐怕还不至于到兵刃相见的地步吧?”
“唉!”地狂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原来被南乔传的神乎其神的易南天只不过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罢了。嘿嘿,阁下本从中土迁徙而来,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怀璧其罪’的典故么?”
“怀璧其罪?”易南天眉头深锁,沉思片刻才道:“请恕在下愚钝,因为某家实在不知道到底身怀何等宝物,倒引起了阁下杀人夺宝之心。”
“嘿嘿,”地狂突然怪笑两声,反问道:“你当真不知还是故意和我装糊涂?”
易南天突然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蓦地睁开眼来,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是因为某家等人知道了贵派地底藏有宝藏一事,所以要杀人灭口么?”
“嘿嘿,”地狂再怪笑道:“原来你还不傻,那么你死后下了地狱可某要怪老夫未能让你做一个明白鬼。”说完摆开架势,作势便要扑下。
“等一下,”易南天突然朝他扬手作打断之势,道:“但阁下以为就凭你一人便可以杀我们几人灭口么?”
“嘿嘿,”地狂阴笑道:“原本老夫也没有把握,因为你易大宗师的武功着实另老夫敬佩不已。但现在嘛,嘻嘻……”
“现在怎么?”易南天又不解地看着他。
地狂差点儿要气的喷血,暗忖:你这个人难道是榆木脑袋,怎么什么事情都要老夫给你说个清楚明白?但同时又心想现在情势对自己是一片良好,陆琴风受伤倒地不起,这易南天也因气力耗尽连站着都摇摇欲坠,至于易丝丝和司马长卿那就更不足为患,于是心情极佳下,倒压住了胸中的郁愤,依旧保持心平气和地阴笑道:“现在你把陆琴风打得重伤倒地,自己也是气力耗尽,你的女儿柔弱娇小无力回天,而司马长卿又与蔽派有着莫大渊源。所以……”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顿。
“所以什么?”易南天这时真个像脑筋不开花的顽石,好像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懂得向地狂发问。
饶是地狂现在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因为自己良好的算计不被对手勘破而心生郁闷,当下忍住要出手的冲动,道:“所以现在老夫要取尔等性命,那只是举手之劳。”
易南天突然像是再无力支撑整个躯体而颓然坐倒,口中“嗯”地一声道:“听起来倒像是真的,好像我们当真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了,是也不是?”
“他绝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因为他的话中竟将自己当成了第三者。”地狂纳罕不已。
就在这时,他突然惊疑地瞧见那个原本伤重躺倒在地的陆琴风竟然徐徐坐了起来,只听他冲着自己无奈一笑道:“老头儿,请恕老子欺瞒之罪。唉,这一切都是老易的主意,与老子可无丝毫关系,老子其实对老人家还是极为尊重地。”
地狂看了陆琴风一眼,再看易南天一眼,然后又看了陆琴风一眼,最后突然将一双犀利如电的冷眼锁在易南天身上,咬着牙狠狠地洞啊:“原来你们是故意打起来,还装成是两败俱伤地模样,其实是故意引老夫现身,对不对?”
“唉,”易南天突然两膝一弓,弹地而起,然后摊开两手,摆出一副很是无辜地表情,道:“其实某家当时只知身后有人跟踪,哪里会料到是地狂大护法?况且我当时设此计的目的只是要将跟踪之人吓走,却未想到原来来人竟是有着通天胆气、轩昂气宇的净月地字护法。嘿,若早知是你,那某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此欺瞒诓骗的一举了。”
地狂当然知道对方不是单只要将跟踪之人吓走那么简单,更清楚地意识到对方其实早知自己尾随在他们身后,但却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设此巧计来引自己出洞,然而对方说话客气大方、更将自己连捧带吹升了数级,徒让自己理亏词穷,无能奈之何。
便在这时,突听易丝丝一声冷哼道:“那姓陆的当真是演戏的专家,倒将我们都骗到了。哼,还亏得他装伤惨叫,引得大家白白为他担心。”
众人哪里料到易丝丝会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窜话来,其中最尴尬的当然便是陆琴风,因为这句话无论让谁听了都不会听不出其中裹含的情意;易南天闻言却吟吟一笑;司马长卿差点儿气炸了肺;易丝丝话才说完,突然就意识到了其中的破绽,当下满脸顿时羞得通红,有意无意间朝陆琴风投去深情一瞥。
然而,众人哪里知晓,听了此话后受益最大的其实却是地狂。
便在易丝丝话音才刚刚消弭,地狂招牌式的冷声便起,道:“却不知陆少侠是如何躲过易大宗师那两记重击的。”
陆琴风正被易丝丝的这句话弄得不知所措,闻言像是乍遇救星般以手撑地起立,道:“老易的奔龙电掣当然让人难加防患,嘿嘿,陆某之所以可以避免重伤,那是因为……”说话间突然右手伸入左肩,竟然掏出一堆残碎的冰块,接着,尴尬一笑道:“其实是因为陆某肩头藏有这些把戏,所以才能避免肩裂骨碎的危险。”
“哦,”地狂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其实你是早打算要来瞒惑老夫了?”
陆琴风不置可否,因为事实却是如此。
地狂再点了点头,道:“瞧你还算光明磊落。这样吧,你不是说自己一向对老人家极为尊重,但现在却欺骗了老夫,伤害了老夫这颗本已千疮百孔的苍老心灵,那么……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吧?”
陆琴风愣了一下,苦笑道:“看来陆某是今天是难免要一战了。”
地狂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然而却故意装成是无可奈何地道:“只因老夫这‘地狂’的声明在整个冻古蛮荒非是白铸,唉,若是老夫对你的欺骗只忍气吞声,却叫老夫从此如何在冰原立足。这样吧,老夫就让你三招。”
陆琴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与净月第二护法决斗时还要靠对方相让,那么陆某又有何能耐去挑战贵派的首席护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