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看着顾庭远悲戚的眼神,江镜眼中的怒火稍稍淡了一些。
刚刚被江镜扶着躺下了的顾庭远,手忙脚乱的下了床,疾步走到江镜的身前,扶着他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你这双眼睛很像江大哥。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被顾庭远这么一弄,江镜瞬间愣住了。很快,便回过神来。“顾伯父,你大病未愈,还是先躺着休息吧!”说话的同时,手脚麻利的将顾庭远扶回了床榻。
“孩子,这些年你都在近仙台生活的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顾庭远望着江镜,眼中满是慈爱。
顿了顿,神情转为严肃:“那年的火灾,你还有印象吗?”
与近仙老人看他的眼神不同,顾庭远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故友的遗孤。而近仙老人看他的时候,更多的是略带疏离的清冷。以前他以为,是因为近仙老人不仅仅是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的师父。那些清冷疏离本该是合乎常理的,但十四年来朝夕相伴,眼神一如既往的疏离,却是耐人寻味的。
再后来,要求他去接近南桑时,要求他去扮作自己生父江景迁的模样时,近仙老人的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那时,他只以为是计划安排周密的欣喜。现在回过头想想,不过是把他当做棋子在利用而已,那时的笑,大概是看他一步步踏进圈套里得意的笑吧!
“四岁那年,我睡得正熟,昏昏沉沉间只感觉周围有很浓的刺鼻味。再后来,睡眼朦胧时看见母亲拼尽全力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她却转身往火场里继续走。我哭喊着让她不要抛下我。她回头笑着说,父亲去救两岁的弟弟了。她不放心,要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提起当年的火灾,江镜的眼底氤氲了些许湿意。“可是,她刚刚踏入火场的那一瞬,被烧断的房梁就压了下来。我准备扑过去的时候,近仙老人从天而降,拽住了我的手臂。我使出所有的力气挣扎哭喊,但都没用。我的家就这么没了,当时我心如死灰,只想随着他们而去。再后来,大概是近仙老人给我敲晕了,等我醒来时,已经到了近仙山。”
江镜的声音微微哽咽,听得顾庭远都忍不住老泪纵横。“原来那时近仙老人出现在了望都呀,怪不得我带着夫人去近仙山时没有找到他。”
听到这,江镜抬眼看着顾庭远,似乎想到了什么。“顾伯父,近仙老人说是你放的那把火,为的是藏在江家的寒桑剑谱。难道不是你吗?”
“什么?”顾庭远猛地拍了一下床沿,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我与这近仙老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要污蔑我?”
江镜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他与顾伯父无冤无仇的,所以他有理有据的说是顾伯父放的那把火时,我才会深信不疑的。”
“你现在还是怀疑我吗?”顾庭远看着江镜,眼底没有一丝躲闪。
江镜抬眼与顾庭远对视着,而后微微勾起唇角,浅笑嫣然。“不,那日在山洞里听见阿桑与近仙老人的谈话,我才知道我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轻轻的敲着桌面,有节奏的敲打声从江镜手底传来。“近仙老人总是说顾伯父当年何其何其的残忍,杀害我江家满门。可是我见到的,却是他一次次取人鲜血,方法极其残忍可怖。顾伯父却为江家建了祠堂,每年都去祭拜我爹我娘,根据我的这些年的调查来看,顾伯父这些年只是看顾着生意,手中并未沾染鲜血。”
“所以,你的看法呢?”顾庭远目光灼灼的看着江镜。
恍然忆起南桑也是这样一双眸子,清透明亮,原来是来自于顾庭远这里的。“虽然无法确定近仙老人是否是纵火之人,但可以肯定的是顾伯父绝没有做这件事的可能。”
“说说你的理解。”顾庭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靠着,看江镜的眼中多了一丝赞赏。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南桑那些不加掩饰的纯真无邪,幽默搞怪,原来都是顾庭远所影响的。“他说顾伯父是为了寒桑剑谱才会放火灭江家的,但我却亲眼看到阿桑是在温炎岭他建造的山洞内找到的寒桑剑谱。当时,阿桑下意识的瞒住了这件事,才让我更加怀疑顾家的。后来,阿桑被他绑着时,我才得知其中的真相。”
“什么?桑桑被近仙老人绑着了?他可有伤到我家桑桑?”一提起南桑受了伤,顾庭远便坐不住了。圆目怒睁的样子,看着竟然有些可爱。
“是受了些伤,不过没有伤到要害,我已经帮阿桑调理好了。”江镜不急不缓的说道,瞒住了南桑因为弹奏奈何劫被寒桑琴吸取血液以及元气的事。
“那就好,只要我的桑桑没事就行。那是素心拼命为我留下的女儿,是我唯一的牵挂了。”顾庭远稍稍放心了些,想起自己的夫人林素心,嘴角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顾伯父,阿桑此去京都恐怕会有些异常。我准备今日动身去京都保护她,您一个人在望都是否可以?”想起京都那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不免有些担忧。
顾庭远挥了挥手,不甚在意的说道:“无事无事,北榆安排了数发二哥和宋家那小子保护着顾府,我没关系的。说起来,你与阿桑当年还定过娃娃亲呢,既然你们两人都中意彼此,等你们回来时,便把婚事定下来吧!”
顾庭远话题跨度太大,江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听清了顾庭远的话时,笑容渐渐染上眉梢。“多谢顾伯父成全,我一定会好好对待阿桑的。”
“傻孩子,你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头。没能帮着江大哥照顾你,我已经很自责了。顾家现在也没什么了,唯有这桑桑是我的无价之宝。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顾庭远一不小心就把南桑的终身大事给决定了,在船舱休息的南桑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
“莫非是爹爹想我了?”南桑撑着下巴,疑惑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