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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地府真正的主人

辞别了菩提老祖,吴常没有在别处逗留。对于他而言,尽快弄清现在地府的状况,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

原先的司命,或者说那个黑暗中的声音所赋予他的,几乎都是一些通识性的记忆。至于很多细节,也许是因为残魂记忆的缺失,也许是因为当时这个身体的主人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所以全都朦胧不清。

吴常所知道的信息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司命的沉睡,与地府中另一位重要人物——地藏王菩萨的到来有关。

在孙悟空消除生死簿上的名字一事中,吴常很容易推测出来:阎罗王、转轮王和平等王,这三个阎王似乎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的,其中要数阎罗王表现得最为明显。除了被动地服从自己“地府主人”的名号之外,阎罗王对自己的态度,甚至连表面上的恭敬都难以维持。

这验证了吴常从记忆中得到的推断:过去的司命虽然是地府的主人,但却几乎可以说是个甩手掌柜。对他而言,地府中烦乱复杂的事宜实在不如人间的秀丽山川更有吸引力。

在其位而没有能力为其政,必然会被人盯上。这是吴常对司命的评价。

吴常回到地府,制止了向大殿传报的鬼吏,自己信步走入森罗殿中。他上一次出现的时候事出突然,并没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这个“阴曹地府”的全貌。

总体上来说,像个过去王府的模样,比起北京故宫而言还少小一点......吴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地府到处看上去都规规矩矩而死板无趣,相比而言,菩提老祖的斜月三星洞显得有灵气多了。

也难怪过去的司命不想在这里待着。吴常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秦广王正览毕疑难卷宗,批复已定,坐在高背椅上看一卷《黄庭经》,忽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却见司命背着手,微笑着从大殿外缓步走进来,急忙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司命大人,您回来了!”

吴常看向秦广王。这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有一种忠厚老实的气度,在司命的记忆里,他是第一个被司命引导成为阎王神位的,也是对地府事务最为用心、最为勤恳的一位。

司命这五百年沉睡的时光中,秦广王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倘若真是如此,这个秦广王便是自己在地府第一个可以信任的手下。吴常在心里盘算着。

“桌上是什么?”吴常看见秦广王放下的《黄庭经》旁边有一张折起的纸,便笑问道。

“桌上?”秦广王也没在意,瞥了一眼,略带不好意思地笑道:“哦,是这样的,刚刚东海龙王来过,他说要喊我一起跟他上天庭告孙悟空的御状。我告诉他地府这儿已经解决完了,没什么大事儿,别听旁人胡说。没想到他把状子丢这儿了,看来回去还得重写一份。”

吴常展开那张状纸看去,只见纸上写着:

水元下界东胜神洲东海小龙臣敖广启奏大天圣主玄穹高上帝君:

近因花果山生、水帘洞住妖仙孙悟空者,欺虐小龙,强坐水宅,索兵器,施法施威;要披挂,骋凶骋势。惊伤水族,唬走龟鼍。南海龙战战兢兢,西海龙凄凄惨惨,北海龙缩首归降。臣敖广舒身下拜,献神珍之铁棒,凤翅之金冠,与那锁子甲、步云履,以礼送出。他仍弄武艺,显神通,但云:’聒噪,聒噪!’果然无敌,甚为难制。臣今启奏,伏望圣裁。恳乞天兵,收此妖孽,庶使海岳清宁,下元安泰。奉奏。

这都什么玩意儿?吴常几乎忘了自己当时看《西游记》的时候还读过这一段,当时没觉得,现在看来,着实是好笑。什么叫“水元下界东胜神洲东海小龙”启奏“大天圣主玄穹高上帝君”……乱七八糟的一通称呼......

就算是要告状,最起码也要把时间、地点、人物、原告、被告、发生的具体事情写清楚,这个“战战兢兢”、“凄凄惨惨”,卖惨倒是挺成功的,可是给一个妖仙就吓成这样,倒也不嫌自己丢人?吴常对东海龙王的评价又降低了一个档次。

秦广王看着仿佛只是出了趟远门回家、理所当然的司命大人,心中充满了疑问,却又不敢随便开口问。

吴常当然知道自己的回归必然令地府众人充满疑惑,但是首先他自己也尚弄不清全部的事实;其次,作为地府的主人,他也并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除了......

吴常放在手中的状子,毫不意外地听到大殿之外传来鬼吏的通报声:“司命大人、秦广王大人,地藏王菩萨、阎罗王到!”

吴常顺手坐到了大殿正中的椅子上,微微向鬼吏颔首道:“请进来。”

自己刚刚出去的这一阵儿,阎罗王肯定跑去和地藏王菩萨通报孙悟空的事情去了......吴常早已知道对方的来意,因此稳稳地坐在正中大殿上,等着地藏王菩萨的到来。

地藏王菩萨刚走入大殿,便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对于他而言,五百年不过一瞬而已,司命沉睡的五百年对于他而言似乎并没有过去很久。令他真正感到奇怪的是,过去的司命从来都是坐在偏殿的茶厅中等他叙话,从没有像这样端坐在正殿中间——正殿中间只有一个主位,司命这样一坐,他只能坐在堂下或者侧座,倒好像自己是下属一般,这不免令他感到有些别扭。

“地藏,许久不见,请坐吧。”吴常见地藏王菩萨进殿来,也不起身,只是云淡风轻地招呼道,仿佛在招呼一个许久没有见面的客人而已,至于地藏王身后站着的阎罗王,吴常压根儿就没去搭理。

地藏王菩萨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但面容依旧维持着温和的微笑,坐下道:“司命久违了。”

吴常不去理会略有些尴尬地站立着的阎罗王,只是仿佛自言自语地点点头道:“确实久了点。”

地藏王菩萨以为对方会说两句客套话,或者向自己询问一些地府的事务,自己才好打开话题,没想到对方一句话便截住了,倒叫他不知如何开口。

难道司命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沉睡的五百年里地府的情况?可是倘若毫不关心,又为何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插手了地府的事务呢?地藏王菩萨满心狐疑,他似乎有点看不透大殿上这个熟悉的身影了。

这时候,阎罗王冒冒失失地开口道:“司命大人,刚才东海龙王来过……”他还没说完,只见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沉重的威压令他一时张口结舌,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我想,东来龙王也不是来找你的。”吴常慢慢地开口道,“请你弄清楚,我已经回来了,我才是地府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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