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的花果山,虽然也是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神仙道府,素来山间走的是修行的麋鹿,得到的猿猴。
但此日比起平时更不相同:远远望去,只见得仙云飘渺、三华齐聚;细细听来,又有凤鸣声声、龙吟细细,仙乐笙箫,似有若无。山间林中,不见了平日逍遥自在的飞禽走兽;洞府前后,处处是金甲神兵列队整齐。
巨灵神在前面领着两路金甲神兵开道,心下暗自欢喜:当日幸亏听了申公豹这位小兄弟的话,看来这孙悟空来头着实不一般。要换做普通的妖仙,在天庭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岂居然最后的结果是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和太乙真人三位最为尊贵的神祇亲临花果山,说是拜访,但姿态放得很低,几乎可以说是有些道歉的意味。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孙悟空肯定是玉皇大帝的私生子没跑了!巨灵神乐滋滋地想道,上次自己会到天庭回复玉帝,说了孙悟空不少好话,玉帝看上去不动声色,心中肯定十分欢喜。
“待会儿见了那孙悟空,得想个办法拉拢拉拢。”巨灵神在脑海中哼着小调,心下暗暗盘算,“玉帝的私生子,被太上老君和太乙真人还有王母娘娘这样的大神如此看重,这次倘若能搭上孙悟空这条线,改日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那位高风亮节的申公豹……”
……
此时的王母娘娘却是异常郁闷。她本来以为孙悟空不过一介妖仙,虽然是个先天之灵演化,但到底根基太浅,自得道以来,不过十数年光景。倘若借着太上老君的琉璃丹炉一力炼化,还做顽石模样,按瑶池中那声音所言,这块石头上便有女娲遗局最后的破解之道。
但太上老君尽管知道此事,却依旧坚持要求寻太乙真人来商议如何为孙悟空做一具化身。更有甚者,太上老君向玉帝进言,说蟠桃会上,天庭曾因误会有负于孙悟空,据他推演,此中有十分的因果,必须要王母娘娘亲临花果山向孙悟空解释清楚,才能化解此劫。
玉帝虽然有些疑惑,但见是太上老君进言,便也点头同意,并拨天兵五百、天将三人同去护卫,王母娘娘见事已至此,便不得不随行同去。
“娘娘,你知天命其一,不知其二。”太上老君见王母娘娘心中尚有怨怼之情,便摇头道,“娘娘你虽然有西域神物持护道心不灭,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天命之中,有些因果可以沾惹,有些……”
他看着王母娘娘不以为然的神色,知道她未必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下长叹一声,也不愿再劝说,只是简单地说道:“此事若说服了孙悟空,倒还有一线希望;倘若说服不了,也只有另想办法。把孙悟空打回原形的想法,还劝娘娘千万打消。”
王母娘娘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冷着脸微微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兜率宫。
太上老君见王母娘娘离开的身影,心中摇头叹息:王母娘娘本是西王母国的大祭司,因在西王母国的地下发掘出一件神秘的玉如意,由此凝聚道心,修炼成仙;在短短的数劫之内,便能与历经万劫的玉皇大帝平起平坐,赢得诸神仙的尊敬。
但太上老君冷眼看去,却总觉得那玉如意有些古怪,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好妄加猜测。
只是天地之间,事物各有因果。倘若是从正道修炼起的仙人便都知道,有些因果可以沾惹,因为那些因果是“小因果”,是可以轻易转变、化解,甚至转移的;但有些因果却是“大因果”,一旦沾染上了,最终会成为道心中绝对不可逾越的魔障,最终的结局......
太上老君想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他看向面壁沉思的东方朔,最后只是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
孙悟空之前回到花果山之后,曾受到刘安几次前来传达司命的告诫。吴常曾说他是菩提老祖的旧友,又在蟠桃会之后的事情中一力营救他脱离险境,孙悟空心中对吴常甚是感激,便依照吴常所言,将猴子猴孙们都迁入花果山深处隐居,自己也常在水帘洞中韬光养晦,演练八九神功,连日不曾招惹是非。
这日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与太乙真人联袂前来,早有太白金星数月前便前来说明一二。孙悟空得知此事,便也按着刘安的铺排,着四健将、八元帅率领小猴,备下山珍海味、果酒佳酿,在水帘洞中摆下筵席,以尽地主之谊。
这边金甲神兵开道已毕,便在水帘洞两边列席立住,仅有三大天将、太上老君、太乙真人、王母娘娘并随侍的两对仙子从水帘洞的瀑布下避水而过,径直走入水帘洞中,其余人等都在洞外守候。
“我的天,这个瀑布之后居然还真个别有洞天!”巨灵神第一个走入水帘洞中,但见此处是山中中空的一片地界,四面是山壁环绕,上却可见星月苍穹。偏偏又上有天然的石块斑驳遮挡,如屋宇模样;下有天生的石笋结成石桌石椅,上面铺满各色异样果实果酒。
“若不是有大仙缘者,其能得到这样完美的洞天福地?”巨灵神想到这里,脸上挂满笑容,急忙抢上前几步,向坐在上首的孙悟空拱手道:“悟空兄弟,此去天庭一别、好久不见,巨灵神在此有礼。”
这巨灵神本是一介武将,此时偏偏要诹出两句自己觉得文绉绉的话,听起来不伦不类,他自己倒十分得意。
好在孙悟空也不是个咬文嚼字的人,只见巨灵神笑着拱手,心下道:“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本也是爱好结交朋友的性格,所交游者不论长幼序齿,亦不论官职高低,左右别人对他客气,他便回个礼;别人对他称兄道弟,他也不管对方是山精水怪还是仙佛神道,统统都做兄弟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