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很快开了。
月朗星稀，夜凉如水，唯有大公交哐当哐当地行驶着。
顾浅栀坐了一会儿，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索性转头直接朝他望去。
他……好像睡着了。
高高大大的身体就这么端坐着，一只胳膊枕在前排座椅靠背上脸深深埋在里面，另一只手似乎很随意的搭在膝盖上。鸭舌帽彻底深扣在脑袋上，把面容车挡的严严实实，因为没隔几排，顾浅栀甚至能听到她均匀低沉的呼吸声。
顾浅栀忽然有点想笑，她把身子向前倾，头也压得很低，想从下面看看他的脸，可车内光影幻动，只看到他模糊的侧脸线条。
“你看什么？”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
顾浅栀吓了一跳，一下子直起身子，脸腾的热起来，他已缓缓抬起脸，漆黑沉亮的双眼，静静的望向了她。
约莫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没注意到，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像那个人。
“你看什么？”他再次开口，嗓音温良而低沉。
被抓个正着的顾浅栀只脸红了一秒钟，便立刻反应过来——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她扭头，光明正大地与他对视。
怎么可以这么像他？
耳边是公交行驶的阵阵嘈杂声响，车内灯光柔和，他已经坐直了，伸手扶正自己的帽子，抬头看着她。
他整个人看起来俊秀而冷冽。
车内光线很不好，她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许默琛，但是如果真的是，他一定会认出自己的啊？
况且，他怎么会在B国呢？
为了掩饰尴尬，顾浅栀冲他灿烂一笑，“我在看你啊。”
他没有半点表情，唯有眸色依旧澄澈平静。
她又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旧友。”
讲完这句话，顾浅栀就等他的回答。谁知他抬起手，将帽檐再次往下一扣，像是终于失去了仅有的一点耐性，往椅背上一靠仰面又开始睡觉了。
顾浅栀默然。
这时，公交车已经驶入B国的中心广场，城市的灯火在车窗上投射着斑驳光影，陆续又有几个人上车，车厢里也热闹起来。
顾浅栀戴上耳机，也往椅背上一靠，眼睛盯着窗外流光般的街景。但身后那人即使一动不动，她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他这么仰面靠着，更显得人高马大，双腿修长，因为帽檐挡住了眼睛，顾浅栀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跟她一样也看着夜景。她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瞧。
“终点站了啊！都下车，后面两个别睡了！”一个粗嗓门儿把顾浅栀从迷迷糊糊中震醒她睁开眼，回过神来，只见公交车已静静停在站台里，前方不远处马路对面，就是熟悉的公寓楼的大门。
“呼——”她吐了口气，又怔住了，隔了两三步远的车门处，高高瘦瘦的他正下车呢！
顾浅栀很意外，她还以为他半路早下车了。
已经快十点了，这条路格外寂静，灯光稀疏。他身形笔直，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在前面，顾浅栀隔着十多步，走在后面。长长的街道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交错回响。
某个瞬间，他正好站在路灯的下方，帽檐遮出了光，在他那线条分明的侧脸，投下一片暗影。而挺拔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勾起。
他居然在笑？
这一瞬间，顾浅栀觉得，她好像看到了许默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