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骆斯泰心中暗叹。
哪怕经历了无数年世事的沧桑,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可望不可即的世界。
甚至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眠中,苏醒的时间少之又少。
离彻底降临到这个世界,也没多长时间。
在“龙”的心中,能够自由自在地让人看到,和其它人交流,比自己即将要死去这件事更值得关注吧。
“你想玩什么?”
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应该只是献祭的力量造就的特殊空间,只有精神上的交流,大抵上,是能量转换与推动的结果。
“时间……不多了呢,有很多想看的……那,你是谁,感觉很奇怪,和其它人不太一样!”
“是嘛!”
恍惚之间,骆斯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抹夕阳,照耀着下方的世界。
那是一个宁静的小镇,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这是哪里?』
待要仔细看清楚时,景象消失了。
“这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吗?”
骆斯泰思索了一会之后了然。
那是面前的“龙”记忆中宁德六十六城……不对,那时候还远不是一个城市的时候的样子。
献祭,不仅仅是能量的交换,更是更加本质的思维层面的交流。
通过寄生在左手臂上的曼陀罗华,让骆斯泰窥探到了“龙”的部分记忆。
也许,骆斯泰的部分隐秘,也被“龙”看到了一些。
“你看到了?”
丝毫没有死期将近的惆怅,“龙”稚嫩的语气中反而透露出了一丝愉悦。
将自己所见所想,分享给他人,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吗?
“你是骆斯泰,我记住你了……对了,我是不是也该有一个名字?”
“这是要我帮你取名的意思吗?”
骆斯泰点头同意了,
“取名这种事,我最擅长了!只在‘夜’里出现的精灵,叫夕颜……不好,太弱气了!叫夕映吧,只在晚上盛开的花,短暂却绚烂!”
“夕映!”
小龙摇晃着脑袋,细声细气地念叨着,
“那我就叫夕映了。”
“接下来,做点什么?”
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除了面前的“龙”,再也没有能够让骆斯泰观察到的东西了。
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连时间感官都不可相信,实在不知道在外面过去了多久。
“我有点累了!”
渐渐地,“龙”露出一丝倦怠,
“要是我死了,是不是就不能出来玩了?”
语气平淡到不像是在宣告自己即将死掉的事实。
“不太清楚!”
骆斯泰无奈地摇摇头,不仅对献祭知道得不多,“龙”这种龙脉交汇而成的自然灵,更是一无所知,连昭殷和芙萝拉对“城市的灵魂”这种生命形式也不是很了解。
就算是伦理理事会,也只是将“龙脉”以及“龙”这种东西,当做一种“现象”的存在来理解,除了能够观察到它们在现实世界造成的影响之外,对它们的本体及存在方式基本一无所知。
“要是以后见不到,那就太可惜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名字,没有被许多人称呼,就此落幕,实在有些遗憾。
“那就这么办吧!”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龙”修长的身体一凝,紧紧缠住骆斯泰的左手臂,
“这是在做什么?”
骆斯泰心头疑惑,却见到“龙”的赤红身躯越勒越紧,最后慢慢渗入手臂里。
……
芙萝拉慎重地看着外面的动静,献祭仪式已经接近尾声,赵极拖住了失控“龙之力”化身,昭殷得以心无旁骛地用献祭仪式,将“龙”的力量转换之后,注入曼陀罗华的种子中,让其尽快生长。
小时雨安抚着古灵精怪的黑猫贝斯特,端坐在骆斯泰的胸口,正调皮地逗弄着躺在地上的骆斯泰左手臂上环绕的一层层“念力”波动。
时之慧则贴心地在骆斯泰的额头放上了一条湿毛巾,面带忧色地看着骆斯泰。
身体不时的颤抖差不多已经停止了,唯有左手臂还没有消停。
手背上,曼珠沙华的种子,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眼珠,附着在皮肤表面。
从手指尖端到手臂前段,一条条墨绿色的网状纹路,以曼陀罗华的种子为中心,逐渐向外蔓延,就像生长的根须一般。
而在其附近,一层层能量波动是如此浩荡,就像透明的巨蟒一样,将骆斯泰的手臂团团包裹。
就在沉默之时,浩荡的能量波动,突然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快速消失,而原本生长缓慢的根须状线条快速扩张,不一会,不仅将整个左手布满,甚至直接延伸到手肘处。
突然的变故让三人一猫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芙萝拉走上前蹲下,仔细打量着骆斯泰的左手臂。
“献祭速度快了很多,这不像是昭氏突然发力,倒像是‘龙’放弃了抵抗。有点麻烦了……”
这就像是碎纸机,刀片的旋转速度和工作效率,是差不多恒定的。
如果一次性投入太多纸片,就会损坏刀轮,切割不匀。
碎裂的纸片不够细碎,纸上的字迹就会泄露部分信息。
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类似。
因为“龙”突然放弃抵抗,减轻了昭氏的压力确实不错,但没有完全转换的能量被曼陀罗华的种子吸收,以其为依托的“龙”之意志,也有部分残余没有被彻底清除。
“那……龙没有死吗?会不会伤害曼陀罗华的寄主?”
“暂时不用太担心。”
芙萝拉安慰道,
“‘龙’肯定是死了,只是死得不彻底,留下了极少数核心印记没有被抹除,有复生的可能。毕竟,‘龙’不是一般的生物,生命形态和我们差别很大。”
“那不是太危险了吗?”
“情况不明,暂时还不能下结论。等经过仔细检查之后再说吧……”
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芙萝拉也有些头疼。
随着献祭提前结束,外面的暴走的“龙之力”化身,失去了支撑,再也不能动弹,变成一地散落的废墟。
昭殷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一缕朝阳从东边浮现。
“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