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枫叶红
肖雄坐在宽大的紫坛木太师椅里,手里握着一卷摊开的画轴,画中所绘,是一名红色衣衫的娇媚美人。
她坐在一盆盛开的白海棠旁,单手支颊,鹅蛋脸儿、桃腮杏眸、微微上扬的朱唇欲语还羞,像有千言万语想诉说,一头玫瑰红的大波浪卷发,熠熠生辉。
这个画匠画得极好,巧妙地捕捉到少女一瞬间的神韵,连她眸中的温柔之色,也描绘得巨细靡遗。
望着画中如花似玉的人,肖雄的心情非常、非常的好。
她的女儿,已长成如此媚人的尤物!
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一枝红艳露凝香。
想着想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索性放声大笑,“哈哈哈——”
“爹地!”
从楼上咚咚咚走下来的人儿,是那么的可爱。
玫瑰红的大波浪卷发,随着下楼的动作盈盈飘起,细长妩媚的大眼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似的流转,两腮随时泛着健康红润的光泽,让人一见就喜欢。
除去新潮的头发,霄儿是长得是越来越像她死去的妈妈。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出现,肖雄在心中感叹着。
霄儿的妈妈映萱,是舅母家亲戚的女儿,有着如凝脂般白嫩的雪肌,有双美得有灵气的眼睛,细眉弯弯、琼鼻秀气、樱唇丰满小巧,典型的瓜子脸更为她的美丽增添不少分数。
与她的认识,其实是舅母牵的线。
肖雄出生在豪门世家,是一个含着金汤匙降世的天之骄子,亦是女人们竞相追逐的白马王子。
人如其名,肖雄是一名睿智精明的领导者,威仪天成,作风嚣张如虎,浑身充满干劲和胆识。
这样一个男人的一生,该有数百场高潮迭起、多彩多姿的爱情戏,然而,因为他从不曾将女人纳进眼里,所以他的感情世界,是一片让人难以置信的空白。
爱情,对他而言,是一种浪费,是一种麻烦,他不愿尝、不屑尝,也没兴趣去尝。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肖雄已临近30岁。
身边的人,都为他的终生着急,意欲安排相亲,尤其是双亲,盼孙子盼得快发疯了。偏偏他是个固执的人,他不乐意的事,全都被否决掉。
闻风的舅母,立即拉了个人,从遥远的加拿大赶来。
从小便对她无辄的肖雄,从公司的业务中抽身出来,依约来到位于不亚湾的一间咖啡馆。
谁叫他对这位国外的舅母有种天生的敬畏,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八字不合,总被她吃得死死的,哪知,这次的会面,改变了他的一生……
“爹地正想去喊你起床,还好你自己起来了。”肖雄宠溺的对坐到餐桌上的小女儿说道。
肖霄拿起眼前的烘蛋和吐司:“今天约了朋友去打球,不好意思迟到嘛。”端起鲜奶,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温热的鲜奶,很快便喝得精光。
嘻嘻,其实她的老毛病没改,刚才她还是赖床了,只是时间缩短了大半截,才赶得及慢慢享受一下美味的早餐。
要知道,她几乎从没端坐在餐桌上吃早餐,都是钻进她家的车,在没到学校的时间内囫囵吞枣地解决掉。
所以,她从未发现,原来慢悠悠地在餐桌上啃吐司的感觉,是如此的惬意!
“爹地,什么事那么开心,让你一大早就来个笑声轰炸?”
肖雄笑笑,“秘——密。”
少女不依,跳上凳子,半趴上餐桌,咕噜着:“爹地,告诉霄儿——”她的爪牙,还意欲伸过来。
“霄儿,注意举止——”肖雄皱眉,这个女儿,怎么越大越没教养,这一点倒完全没遗传到映萱的端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看来,要临时抱佛脚了。
看到对面的人皱眉,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乖乖闭嘴吧。
“嗯,爹地,下周五我们系要到不亚湾的莱恩联合小学义教,公司能不能借我们美国MAC苹果公司的摄影设备,我们想把全程录下来,做成纪录片,参加利嘉城女士的金鹰大赛。”肖霄闪着亮晶晶的一双大眼。
这是她走向讲台之前的一大实践,所以想用最好的设备,拍下来。
肖雄深知MAC苹果公司的摄影设备是公司最好的押宝,万一要是有个意外,那损失可是不可估量的,可能要用五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赚得回来。
但若是可以换取霄儿一个甜美的笑容,相信映萱也会赞成:“爹地答应你。抽空时间让你的导师到公司一趟,有些事情我要亲自交代一下。”肖雄当下做出决定。虽说他借出摄影设备有大的风险,但也希望能做到未雨绸缪,及早做好一切防患措施。
听到爸爸的话,肖霄立即绽出灿烂的笑靥,笑得花枝乱颤。
“多谢爹地!我爱你——啵!”她重重地凑上前去,送上爱的礼物。接收到他的警示,少女乖乖坐回到凳子上,继续未完的早餐。
吃下最后一个小包子,笑逐颜开地拎起了球拍,肖霄蹦跳着离开餐厅:“我出去了,爹地,你慢慢用餐啊。今天记得听话不准去公司,好好在家休息喔。”
凝望她纤细窈窕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肖雄敛眉静思。
他对这个小女儿的溺爱,已引起了她两个哥哥的醋意满天飞,甚至宣称他们只是爸爸在巡视亚洲的时候捡回来的,弄得啼笑皆非。
哎,童年那样的际遇,令肖雄无法不分多点父爱,来弥补霄儿小小身心受到的伤害。
都怪当年的他太自傲了,天不怕,地不怕,缺乏危险意识,才让策划已久的匪徒有机可乘掳走了小霄儿,害得映萱焦急担心过度,落下病根,终是在半年后香消玉殒。
他可不是好惹的,动用了黑白两道的所有关系,终于在一个星期后,连根拔起剿灭了匪党,并把他们全都送进了终生监牢。
小霄儿被救回来的时候,脸蛋上是混合着污泥及泪水的污渍,原本的花衣裳,早已破破烂烂,隐约可见几道藤条鞭过的淡淡红痕。全家人,足足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使得小霄儿再度融入小孩子的生活圈,带着笑容上学,交朋友。
对这个最小的女儿,肖雄总有不尽的愧疚。
……
九时。
雕花纹龙的铸铝大门缓缓开启,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挽起一干花草轻枝曼舞。车过无痕,“喀——”大门重又缓缓合上。
两旁大树哗啦闪过,轿车抵达,最后的目的地。
卡啦——
车门由内而开,一身着深蓝西装的中年男子稳步走出。梳理得服服帖帖的头发,俊眉间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倒是平添了几分书生气。
“甘总,欢迎来到肖宅!让我给您带路吧。”
人刚露面,女管家小尹的招牌笑脸就迎了上来。原以为“IT界的神话”有多么不同凡响,现下看来,也不外如是。心里虽是这么想着,表面上,仍是毕恭毕敬。
“先生——”
司机见老板欲抬脚走人,连忙出声叫住,他是要在这里等,还是回去载人?本来是说好了送太太和小姐的,但老板突然有事,找了他来,距离约定的时间也只剩下半个小时了,那他是不是该给个电话太太呢?
两边都是米饭主,得罪了哪一边都不好。
甘恬回头,对车内的司机摆了摆手:“老张,你回家去载雪宜和乃柔去丰荷吧,不要让她们等得太久了。我们和肖董事长有要事详谈,估计也得一些时间,结束时我再给你电话吧。”
今天是乃柔的生日,难得她主动提出要雪宜陪她挑选礼物,是一大的进步,毕竟两人僵硬了那么久,应该多多增加相处的时间,好让坚冰融解。
雪宜日夜不继地照顾再次犯病的乃柔,即使被骂被打,也仍然咬着牙关进进出出,就像那只打不死的小强。有心人天不负,乃柔的病逐渐地好转,看她的眼光也深究起来。
这无疑是个好现象,而且,逛街购物是女人头号喜欢的活动之一,很有可能会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她为她买件衣物,她又为她买个手袋,顺道交换一下买东西的窍门,岂不是挺好?
而他和梓宁,确实有不得不谈的事。眸光转深,甘恬握了握拳,待回过身来,已是一脸笑得无害:“尹管家,请。”
老板真好,老张接到指示,乖乖倒车。
目送轿车驶出了大门,江梓宁心中复杂难耐。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虽然自己冠的不是甘家的姓,可面对继父的公司遇上重大危机,和他生活了一阵子、颇知他的重情重义的他,当真可以坐视不管,撒手走人?
万一公司真的倒闭他受不了刺激而中风,深爱着他的妈妈怎么办?抱着小明毓,每日以泪洗面?届时,所有人相拥着喝西北风?
那样的画面,他无法想象。
如果牺牲他一个人的幸福,可以换来一家人的平安,也是值得的吧。
肖氏提出的联姻,是雪中送炭。
况且,肖家小姐样貌甜美,又才艺双绝,据说对方看了照片,对自己的印象也还不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婚事。听说,她人是有点娇气,却也是个知性的女性。
既可保家人生活,又娶得美娇娘,江梓宁,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呀?!
但问题是,自己心中已经有羽绪了,其他人,又岂能住进去?娶了人,又给不了她爱,不是害了一个好女子吗?
可是,几天前,肖董事长的秘书在画室,留了他一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实在……
这小伙子一会儿眸光定定,一会儿皱眉不悦,神色千变万化,倒不是年纪轻轻,便得了臆想症吧?真是可惜了如此俊朗的皮囊呀。
看他一身白得随意,几片细竹在袖间若隐若现,竟也有种说不出的画意。听闻甘总裁幸得一子,仍在咿呀学语的阶段,就不知与面前的少年是何关系?他提着电脑,可是助理?
一路走来,管家暗中打量,直至两人入了正厅。他微身退出,隐入亮人的阳光中。
饭后的甜品,有着落了!
丫的这回,他要重夺故事大王的宝座,嘻嘻。
……
“欢迎,欢迎!”
一个饱满洪亮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甘恬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和对方热情握手。梓宁的若有所思,管家的不置可否,他都没有遗漏。
大家族果然是大家族,内里的无形压力,不简单呐。
毫无意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赞赏的目光,甘恬仍旧保持着一贯的面容,不疏不近,就好像,他今天真的只是来谈生意的。
眼前的少年,相貌英挺,眉宇清朗,而俊逸爽朗的脸庞上,始终噙着一抹温文有礼的微笑,看得出教养极好。故意忽略掉侧边的不舒服,肖雄满意地看着这个未来女婿。
这门亲事,定得实在是太对了!
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神可看出,他是个可改造的人才,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创作一个业界的神话。而那噙微笑,昭示他是个斯文人,对自己的妻子,必定能爱护有加。
霄儿能嫁给这样的人,定会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肖董,我们今天来,是答复你那天的提议的。”甘恬道出到访的缘由。
“不急不急。今天天气极好,我们去前厅的露天花园坐坐,尝一下新出的沐宁普洱。听说味道极佳,更胜‘若雪’一筹。”看他一脸的峥峥,莫不是想推了?到嘴的熟鸭子,他可不想这么轻易地飞了。
看得出对方是在有意转移,甘恬很识趣地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是吗?那我倒真的要认真试一下呀。”两相笑望。
拐个小弯,来到一片宽阔的庭院,紫藤架,大圆石桌,星星点点的各色小花开得肆意,被风吹起的花瓣落在水池里,凝成如诗如画的水乡风味。
桌上,有一古色古香的仿清紫砂壶,三只小茶杯,缭绕着纯芳沁人的香气。
肖雄请两人随意落座,待他们坐下,也在对面挑了张石凳,安然就坐。
虽是盛夏,天上的太阳卵足了劲地散发热量,但此角流水淙淙,飞花倩影,升起朦朦胧胧一丝烟霞,竟是几许的凉意。
“婚事不急。我们先来聊聊如何恢复贵公司的声誉吧,你知道,纵使有足够的资金注入,新电子也要个三五年才能旗鼓相当的再次进军海外市场,而这IT的核心就在于欧美,赶不上时代的脚步公司可就不能有大的起色。但如果有好的声誉,无疑是如虎添翼,大概一年半的时间就足够了。肖氏企业在IT界说话也有些许的分量,依我看,要在短时间内挽回厂商们的青睐……”
“不好意思,肖董。公司的事,我已经看开了。梓宁和令千金的婚事,要是他不愿意,我是不会接受你的提议的。虽然古来男女婚嫁,父母之命,公司也的确很需要你的帮助解决燃眉之急,但婚姻大事,如无爱情的基础,怕是不长久。”
不顾对方威慑的眼神,甘恬把刚才在车内的决定说了出来。
要他看着公司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实在痛心,可是赔上梓宁的一生,来换取公司的再度崛起,他又于心不忍。所以,除非是梓宁爱上肖家小姐而娶她,否则他宁愿公司面对倒闭的到来。
不因爱而结合,不会真正幸福。
“爸,你……”
太震惊了,江梓宁的心涌上暖流,感动到难以言喻,侧转过头,甘恬那双黑眸,盛满了数不尽的父爱。
继父,在这种时刻,竟考虑到他的感受!
自爸爸走后,他便在甘家白吃白住,上高中,上大学,哪一样是不用花钱?佣人们和公司的人也对他很客气,从不敢有半点冷嘲热讽,就像他真的是甘家的大少爷一样!
他不是个冷血的人,更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继父做的一切,他都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理应就是他报答的时候。
甘恬把他的震惊和感动全收尽眼底:“不是有个叫羽绪的女孩子,最近和你走得很近吗?”拆散鸳鸯的事,他可从来不做。
江梓宁惊讶地睁大眼睛:他,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上次小妹发病,好了后反倒忘了做过的事,他却一时半刻,不敢再提交往的事,在家的时间也逐渐多了起来。
为公司的事,继父是忙得早出晚归,有时还要妈妈给他送便当去。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能见上多少回,更何况是他这个突然出现的继子呢?
没有解答江梓宁的困惑,甘恬径自起身,深深的一鞠躬,向肖雄致歉道:“肖董,您的美意,恕我不能答应。”
然后,拿过江梓宁手中的电脑,打开,“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新方案,名叫‘分分在望’,主要的销售对象是学生群体,采取的攻略是薄利多销。近年来,很多家长为了子女的将来而愿意花钱在购置家庭电脑的方面上,促成了市场的有向流动。极富创新的宣传活动,高品质的电子设备,定能有大的收益。只要莫氏肯出资一半,事后我们会付……”
“青少年的上网健康,已成一社会问题。你们的方案,未必能有预期的效果。”对方优哉游哉抛出石子,眯长了细眼。想用一半资金、十成效益作诱饵,来打消他的想法,门都没有,哼!
“方案中,我们会侧重宣传文明上网的理念,而且,每个产品都有一个‘绿玑’软件,是‘绿坝’的升级版,可以96%地过滤掉有毒有色的网络信息,更可以设定在开机8小时后自动关机。学生能够有足够的空间,调节生活。”
换言之,家长可不必过分忧虑子女“中毒”。
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今天他可是有备而来的!肖雄赏识他的精明头脑,可也讨厌他拗了他的意,“甘总就这么不屑与我做亲家?”不再兜弯,明明白白,直切中心!
想他莫家家财万贯,声名显赫,多少世家子弟烧香拜佛也求不了这份良缘,他倒千方百计、不惜一切要撇掉?!
看来真的生气了,果然行不通。甘恬连忙摇头,诚挚说道:“甘某绝对没有半分的屑意。您误会了,只是梓宁已经有了选择,我不能贸然再答应您的提议。
“如果您对新方案不满意,那就只能作罢了。万分抱歉打扰您了,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着便把江梓宁也拉了起来。
他可真是坐得住,不能小瞧了。事情,当真要打水漂?
肖雄站起来,跨下亭子,笑着挽留:“甘总,您这是哪儿的话呢?小女儿和令公子,是金石良缘,佳偶天成,定会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再说,感情不是可以培养的嘛?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肖董,我们已决定了。”
甘恬浅笑,再次声名,字字铿锵。
“可是……”一个犹豫的声音,轻轻响起。
想到公司的现状,江梓宁再度皱眉。
莫氏的援助可以说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继父的心血不会毁于一旦,公司的员工也能顺利保住饭碗,家里的情况更不会恶化,一石三雕的做法,真的要舍弃?
肖雄见这个未来女婿似乎有软化的迹象,立马笑吟吟地,朝快走出客厅的父子喊道:“你们再考虑一下喔,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这个他属意的女婿,他可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
窗外,是一个浓得化不开的夜。
梧桐梢头残月挂,清幽深处夜归莺。说歌声依旧仿佛昨日事,凉意早已透入账中枕上,萦萦绕绕。
香炉青烟袅袅,轻倚窗前小木,把酒东篱,暗香盈袖,试减闲愁。
继父的话,再次飘入脑海。
只要全家人齐心合力,没有什么,是不能熬过的。必要时,我就宣布破产,我只想,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算是喝白粥,也会甘之如饴。
江梓宁抵着下巴,深思。
话是这么说没错,有志者事竟成,可是在这个社会里,有钱不是万能,没钱可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继父真的破产了,一大家子靠谁养?小妹和明毓还小,妈妈的身子也不比从前,就算他和继父都出去打工,能挣得了几个钱?此次,继父在行内的声誉受损不少,都不知道有无公司肯接收,他又没有什么实质的工作经验,亦是未必有人肯用他……
肖董提出的建议,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可是,我又能够拿感情来做买卖吗?那样做,比穷困更让人觉得可耻吧!肖小姐的幸福,不应该留给真正爱她、呵护她一生的人吗?
世上,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啊。
鱼与熊掌,的确不能兼得啊——
残月依然东挂,偌大的黑幕上没有半点星火,无边无际的,浩瀚时空。在夜的宁静中,江梓宁忍痛作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