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林大山将买来的刀伤药分给大伙。李无名身上伤口最多,但他不让别人给他上药,口中喃喃着:“不要打拢我,我要好好抱着娘子,她还没有睡醒……”
林小溪打了李无名一巴,哭道:“你醒醒吧,她已经死了!妹妹让我好好照顾你,可你却任由伤口流血不止,你这样会死的!你死了,怎么对得起银狐妹妹,怎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的爹娘?”
林小溪在李有才帮助下,强行给李无名上了刀伤药。随后大伙也上了药。马车来到李花村李有才家旁边的小池塘边,李有才招呼大家下车。李无名抱着小银狐也下了车,看到池塘边芳草青青、桃红柳绿、李花芬芳,说:“此地甚好!”
李无名放下小银狐,开始用手挖坑。李有才和林大山抬下马车上的尸体,请车夫借来铁锹锄头,在塘边挖了个大坑。小银狐、春桃、母银狐合葬在一起,四个男仆合葬在一起。无名又用剑做了三个小石碑,上刻“爱妻小银狐之墓、爱妾春桃之墓、岳母狐仙大人之墓”。
林大山买了点香纸祭品,大伙祭奠了亡人。李无名对小银狐的坟头叩了个头,流着泪说:“娘子,我们虽然相识不长,也没拜堂成亲,但你是我李家堂堂正正的媳妇,是我李无名光明正大的结发之妻!安息吧,贤妻!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若有灵,请保佑我吧!”
李无名又叩了个头,把香插在碑前。
林小溪叩了个头,哭道:“银狐妹妹,你为了救我们,赴汤蹈火、死不停息,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啊!如果你不死,我一定和你一起嫁给李大哥!请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李大哥的,完成你生前的愿望!”
众人分别祭拜完毕,商量着逃往山里。林大山说:“我们把马车买下来吧,这样跑得快些,顺便到我家弄些银两衣物,免得日后受苦。”
李有才想起昨天拿了许多金子回家,便让大伙到烧成灰的屋籍上找,果然找出一些金锭,赏给两个车夫每人一锭,另加一锭金子买下一辆马车。两个车夫千恩万谢地走了。李有才又去邻家买了衣服让大伙换了。众人正要上马车,忽然前面传来马蹄声,接着便冲过来一队人马。无名等人都没带兵器,一时慌了手脚,躲都没处躲,因为这条路只有往出跑的马车路,大家只好握着拳头严阵以待。
领头的小王子来到池塘边,勒住大白马,仔细看了看众人,忽然跳下马,走到林小溪面前,兴奋地说:“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正准备到这塘里钓两条鱼给你吃呢!”
林小溪淡淡地说:“尊驾是京城的小王子吧?”
小王子笑道:“正是本王!”
林大山夫妇慌忙叩头说:“叩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李无名一家也跟着跪下了。林小溪和春草也跪下说:“民女参见王子殿下!”
小王子得意地笑着,请诸位起来。林大山躬身说:“王爷去年今日来此池塘钓鱼,当时我和夫人女儿也正好在此钓鱼,却一条也没钓到;王爷技术要高得多,一下了就钓了两条大鱼,全部送给了小女,然后就匆匆走了,一别整整一年了!”
小王子笑道:“是啊,去年今日此地,偶遇佳人,已属机缘巧合。今年此日此地,又遇故人,岂非天赐良缘?待我再钓两条大鱼,赠于爱妃!”
小王子接过随从递来的鱼杆,蹲到塘边钓鱼。林大山讨好地蹲在小王子身边,陪他钓鱼。林夫人要女儿过去陪小王爷,林小溪却走到李无名身边。李无名轻声说:“林妹妹,你经常在这池塘钓鱼?”
林小溪微笑道:“就是去年来过一次。”
李无名奇道:“为什么只有一次呢?而且这塘离我家很近,我却无缘见到你,你和小王爷倒是不期而遇!”
林小溪说:“去年我十六岁生日,突发奇想,要钓鱼熬汤喝,说是如鱼得水、吉祥如意。我父母一时高兴,就陪我到小河钓鱼,后来又找到这儿来了。我也感到奇怪,他怎么去年也跑到这儿钓鱼?”
李无名笑道:“他骑着白马,戴着王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真正是白马王子啊!妹妹没有与他一见钟情?”
林小溪红着脸,走到池塘西边,在小王子背后站住了。李无名叹了口气,心想:爱情,也很复杂!他走到小溪身边,茫然地看着眼前。
林大山脱下长袍,铺到小王子屁股底下,笑着说:“小王爷,蹲久了腿会麻的,您坐会儿吧!”
小王子赶忙放下鱼杆,将长袍拾起,披在林大山身上,笑道:“怎敢拿岳父大人的衣服垫屁股?蹲着钓鱼,才显出我对爱妃的诚意,爱妃才会高兴,本王与爱妃共享此鱼时,才会津津有味啊!”
林小溪忽然有种感动的味道,但她很快压下了这种感情,因为她认为,爱情是唯一的、忠诚的、生死与共的,不能三心二意、朝张暮李。
李无名恨得咬牙切齿,真想揍狗屁王子一顿,心里说:“这家伙竟然称我的老丈人为岳父大人,还称林妹妹为爱妃,好像林姑娘已经是王妃一样,简直狂妄到极点!天下女人多如牛毛,他偏偏看中了林姑娘,岂不是诚心与我作对?”
小王子对林大山笑着说:“老丈人今天邀了这么多鱼友一起钓鱼,想必钓了不少大鱼,刚才正准备回家给女儿开生日宴会吧?”
林大山垂头丧气地说:“不敢瞒王爷,我们哪里是来钓鱼的,我们是来埋死人的啊!”
“埋死人?”小王子大吃一惊,说,“埋什么死人?谁死了?”
李有才上前施礼说:“小王爷容禀,张村张阿斗父子抢我儿媳不成,随即勾结县官,烧了我房子,杀死我儿媳仆人共七条人命!请王爷为草民作主,杀死贪官污吏,杀死地主恶霸!”
李有才说着,匍伏于地上。无名等人也跪到地上求王子作主。小王子急忙去扶林大山夫妇和小溪,微笑着说:“岳父岳母大人,快快请起,小婿担当不起啊。爱妃,起来说话,本王要你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我好为你们伸冤报仇啊。”
林小溪站起来,低着头说:“民女口舌不清、语无伦次,还是让我爹说吧。”
小王子说:“爱妃声音如同莺歌鹂语,叫我浑身舒畅,如沐春光。你我边走边聊,如何?”
林小溪为了不让大伙逃亡,只好转身与王子同行。小王子非常高兴,说:“春光明媚,良辰美景,佳人作伴,漫步乡间小路。真想吟诗一首,却找不着词儿。爱妃,唱支歌儿给为夫听听吧。”
林小溪郑重地说:“王爷,难道皇上没为你娶妃?你怎么称我为爱妃呢?”
小王子认真地说:“去年,父皇要为我赐婚,但我说,我已经爱上了你,请父皇成全我们。父皇一口拒绝了,说我们不配。我宁死不娶王侯大臣的女儿,父皇就不许我出宫。近日父皇纳了个平民的女儿作妃子,一时高兴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快马加鞭,一路赶来。想到今天是你的生日,就想钓两条大鱼,像去年一样送给你。你还记得吗?去年今日我送鱼给你的时候,你接过鱼深情地望了我一眼!我永远也忘不了你那一眼!”
林小溪心想,我的生日,却是小银狐的忌日!她感到心很痛,于是对小王子说:“小王爷,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吧!”
小王子高兴地说:“好啊。让我猜猜,会是什么东西呢?一棵树?一条鱼?还是一簇鲜花?”
林小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小银狐的坟边。小王子好奇地说:“这好像是一座坟!埋死人的地方!爱妻小银狐之墓、爱妾春桃之墓、岳母狐仙大人之墓!果然是死人的坟!爱妃,带我来这儿干嘛?”
林小溪含着泪说:“他们死得很惨,死得很壮烈!他们为了与邪恶斗争,英勇战斗,死而不惜。王爷身为皇室子弟,难道不该惩处污吏、伸张正义?如果王爷能够为他们报仇,民女会很感激你的!”
小王子义奋填鹰地说:“爱妃请放心,他们一定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本王一定会为他们报仇雪恨的。你讲讲他们是怎么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