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没有名字的平原上有几处聚落。
其中之一即是狗头人的矿场。
从雅奈的巢穴向东飞行十分钟就能看到一个逐渐下沉的深坑,深坑的两侧无数尖锐的岩石被刻意保留下来,如同巨龙的牙齿一般锋锐,作为抵御外敌的屏障。
平常的时候,这里会有一些工作结束的狗头人用砂纸仔细打磨尖石。只是狗头人太过讨厌阳光,温暖的阳光在他们看来就像是浓硫酸一般会灼伤眼睛,所以白天不怎么能看到它们在外行动。
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奥斯瓦德找到了矿场的入口。
这里是一个典型的铜矿,入口处的岩石大多呈现暗铜红色,还有少量扩散着蓝紫色的斑纹,而在入口更深的地方,岩石更多是一种带有些许金属光泽的黄色。
狗头人的矿车就摆在门口,奥斯瓦德从空降下落在一旁,放下两具狼尸。
“我一直都想知道,这座矿场的伴生矿物到底有多少。”奥斯瓦德望着满满一车的孔雀石有些无语,“为什么每次我过来都会发现这样装的满满当当的呢。”
“不是伴生矿物很多,而是我们狗头人很勤奋,哪怕是最坚毅的矮人也比不上我们的日夜辛劳。”一个声音响起,很快一个年轻的狗头人从阴影处走出,它放下手中武器对着奥斯瓦德行了一礼,道:“我们所挖掘的黄铜矿是其千倍万倍,着一些小小的伴生矿物就无关紧要了。”
“早上好啊,英克雷。”奥斯瓦德熟悉的打着招呼。
“尊敬的紫龙之雏,现在应该是睡觉的时间才对。”年轻的狗头人苦笑一声道:“您这样突然前来会让我们很难堪的。”
英泽雷·萨格尼特·铜鳞,一名罕见的龙锻狗头人,真正的拥有龙之血脉的狗头人。
它比它其他同族身材要高大许多,年轻的磷片上呈现一种青铜色的光泽,形似蜥蜴或者鳄鱼的脑袋上细小的角沿着眉骨向后弯曲,一身橙黄色带着多重褶皱的罩衣套在它身上,显得相当合身。作为部落里最年轻的龙锻狗头人,英泽雷只有三岁大,但这不妨碍它成为铜鳞部落最受瞩目的年轻术士。
奥斯瓦德斜瞥了一眼英泽雷腰带上的两根投石索,三把飞斧,刚放在地上的短矛还有一套刚组装好的陷阱工作组。
嗯,术士。
“还好,只是我有些睡不着,刚巧在外面发现几名敌人,解决完就送你们这里来了。”
奥斯瓦德熟练的拿出一个麻布口袋,在孔雀石中挑挑拣拣道:“当然也不是白给你们的,这是交换,一次合格的交易……哎,这块孔雀石有点大啊。”
“感谢您的慈悲,紫龙之雏。”
年轻的狗头人看了一眼矿物,没有做过多言语。这些东西在狗头人眼中是完全的废料,狗头人工人一天时间能挖出比这些还要更多,还要更加漂亮的真正宝石来,那些真正宝物都放在狗头人巢**部神殿处的宝藏之间了,当然这种事情他默契的没开口说明。
“不客气啦不客气。”奥斯瓦德装了大半个麻袋,才收回麻袋,重新套在腰间。
这些是他在发现自己的猎物偶尔会突然被系统坑成卡片时候拜托狗头人制作的,能够斜跨在奥斯瓦德身上,防止一些突然形成的卡片和其他战利品丢失。
“话说回来你们这片铜矿究竟是挖掘了多少年啊,感觉你们一直在工作着。”奥斯瓦德认证打量着矿洞入口,经年累月的狗头人进出让原本不大的洞口被彻底扩大,能在大部分角落里看到活动的痕迹,他侧耳倾听,站在矿洞的入口能清楚的听见狗头人工人的歌声,从不知几何的矿坑深处传来。
“……跨越苦难,跨越艰险,大地的矿脉即是我们的全部……”
“……真正的高贵者会将汗水挥洒在土地,唯有创造财富才是真正的价值……”
“……将一切奉献给部落,奉献给龙,奉献给神祇,我们必将重获工作……”
“……不要哀叹死亡,‘有角术士’会让勤奋者重新回到岗位……”
“……不要哀叹死亡,下一辈子我们必将回到矿坑……”
“……不要哀叹死亡,勤奋的狗头人会展现真正的自己……”
“……重回蛋中,重新成长,重复工作,重归死亡……”
倾听着犹如犬吠一般的龙语歌声,奥斯瓦德莫名感觉一丝肝疼,他看向英泽雷道:“这些狗头人工人大概工作多长时间了?”
“这种事情我们术士不是很清楚,不过平均月亮三次升起落下,就会有一班狗头人暂时回到巢穴,大多数时候同胞们的轮休是按照这个来的,而我们术士则是按照祈祷时间计算。”英泽雷说道:“不过通常情况,矿洞里的同胞们是以累计累倒次数为判定标准的。”
要不是知道这些狗头人是天生就对财富,对物质和工作有着绝对的执拗的话,奥斯瓦德甚至有一种冲进矿坑解救受难的工人们的冲动。
不过八成没用。
“你们的社会,我还真是不了解啊。”
从蛋中出生,绝大数时间居于地下,在拥挤的巢穴中生活、交配、祈祷,根深蒂固认为这无需改变,然后重复劳作直到死亡。就像是奥斯瓦德不理解他传承记忆中,那些巨龙祖先那种奢靡懒惰的生活方式一样,狗头人那种蜗居的生活方式他同样难以理解。
“这就是我们的种族,我们的生活方式,或许紫龙之雏你不是很清楚,这是因为作为高傲的紫龙不了解泥土里的生存方式,我们则是蜗居在地下的‘龙’。”英泽雷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我们遍历苦难,我们必将跨越苦难,吾辈即龙,为龙而生,巨龙永存。”
“那既然我们都是作为龙,你看什么时候能帮我把你们亚当总监约出来一下,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他……”
“……抱歉,唯有这个绝对不行,紫龙之雏。”年轻的狗头人干净利落的拒绝掉了奥斯瓦德的请求。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那天以后,奥斯瓦德多次试探巢穴里服从的狗头人仆从,提出自己想要再和那个明显有着很多阅历的老狗头人交谈一下,如果是从百年前就跟着龙爸雅奈的狗头人的话,至少现在已经达到太古狗头人的年龄——在术士一途上,在战斗经验上,奥斯瓦德又太多事情能像老狗头人请教的。
可惜无论是奥斯瓦德,还是其他的雏龙,狗头人都是婉转的拒绝。
它们不愿意让雏龙来到它们的巢穴,老狗头人似乎也没有再次面见他的想法。
“你应该已经学会放弃了吧,紫龙之雏,亚当大人确实没有再和你会面的意图。”英泽雷说道:“不过您需要鉴定的那几样东西,亚当大人说了会帮您鉴定的,到时候鉴定结果和物品会由我来一同反馈给您。”
“哎,是吗。”奥斯瓦德低头道:“总比没有强。”
几名矿工从洞穴深处走出,它们看到雏龙后楞了一下,含糊不清的打了个招呼,就凑到了英泽雷的面前。年轻的狗头人歉意的笑了笑,侧耳倾听起工人的话来,奥斯瓦德为了表示尊敬也稍微向前走出去几步不去听它们讲话。
过了一会,狗头人工人离开,重新回到矿坑。
“抱歉,这些同胞们有些怠慢了。”
等到彻底看不见狗头人工人了,英泽雷才歉意的说道:“它们整日的待在地下,除了休息、祈祷、进食外别无所求,绝大多数的同胞这一生都没有见过真龙。无论是紫龙之雏还是雅奈大人,对于一小部分的同胞来说都太过遥远了。”
“可以理解。”
英泽雷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它在判断面前紫龙之雏的心思。虽然刚刚是那样解释的,但是就他所知其他的紫龙之雏八成是不会接受这种片面说辞的,比如萨特曼,比如泰迪,比如索尼娅。刚刚那几名同胞确实有些懈怠,而且还当着紫龙之雏的面,它们可以视若无睹,但是英泽雷不行。
它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刚刚它们说的事情没有什么,如果紫龙之雏你想要知道我可以和你说,这不是什么秘密。”
“哦。”
奥斯瓦德眼前一亮。
他刚刚确实是因为礼貌才没有刻意去听的,但是他同时也相当好奇,在这样平平无奇的矿坑中会有什么事情值得狗头人工人越过紫龙之雏,直接和狗头人术士小声交谈的。
奥斯瓦德问道:“那说来听听,我也挺想知道的。”
“其实没有什么。”年轻的狗头人松了一口气,“只是又在铜矿里挖掘出了一些失去作用的魔法物品罢了。”
根据英泽雷所说,在这片巨大的铜矿最深处,最近十年经常能够发现一些奇怪的物品,术士们从上面遗留的痕迹判断这些都是魔法物品,但是有两点很奇怪,一是这些深深嵌入铜矿中的疑似魔法物品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魔力迹象,完全的失去了作用。
另一点在于这些魔法物品的数量太过庞大了。
“……以日用品居多,在铜矿的最底层就好像埋藏了一座城市的废料,这些失去作用的魔法物品遍布其中,数量不菲,我们曾经试着计数过,但是仅仅是那些外表完好的,数量就超过四位数,这完全不符合魔法物品的制造原则。”
英泽雷的语气中带着疑惑。
哪怕它作为铜鳞部落年轻一代的术士代表,也不代表他能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但他不妨碍把这种事情拿来当做亲近雏龙的借口,英泽雷看了一眼奥斯瓦德的布袋,然后说道。
“……虽然不能带你去我们的巢穴,但是如果紫龙之雏你希望的话,我有资格带你去我们矿坑的最下面看一下。”